一入冬便下了初雪,崔府中的地龙已经烧了起来,任凭外头冷风凛冽,一进了屋子里头,便有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
幸亏这屋子都是开国后新建,才有地龙,若是前朝的老房子,若不改建,就只好用火盆了。凡是用过火盆的都知道,冬日屋里便是用最好的炭,烧上三个火盆,也未必有如现在这般暖和,而且还容易中毒。
每到冬日,都会有几个因怕寒冷将门窗关紧烧炭盆的人家因此而出人命,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毕竟不是谁家都用得起地龙。
“九娘,是十娘送信回来了!”元容才拿起针线绣了朵牡丹,便见阿青拿着一纸书信匆匆走了进来,“送了三封呢,一封已经送去了春山堂,一封娘子收了,这是专门写给九娘的。”
“这么快,拿来我瞧瞧。”元容说着,便探手接过信,顺手拿旁边的剪刀裁了,抽出信纸一抖,便看见了满纸的娟秀字迹。
“这丫头,才几天功夫,说话都显得更有章法了。”元容看着信纸不由轻笑,从前十娘许是被纵容溺爱的缘故,在许多时候都很随意,不管是礼数上还是言谈举止,因崔家人都觉得这样显得亲昵,也并未有人觉得不妥,直到来了长安后,出门跟小娘子们一交往,就现出来了。
但多年的习惯一时也并不好改,也因此崔家才会有志一同的想到把她送出去磨练,也才有了十娘入富春女学的事儿,跟众多小娘子们多接触,肯定比把她关在家里枯燥的教导要更有学习效率。
只是元容也没有想到,十娘入学才几日的功夫,就有了改观。虽然见不到本人,可是单看着信上遣词用句,已经是严谨了很多。而且再看书信内容。满是浮于纸上的活泼轻快,可见她的学院生涯开了个好头。
“先生们各有不同。譬如刘先生严肃认真,苏先生和气温柔,赵先生活泼开朗,但俱都对我十分和气,解惑答疑并不藏私,几位新同窗也很友好,顾家十一娘还点头出借孤本于我誊抄,我对此十分感激。待抄完我便遣人送回家中……”
元容看着看着便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道:“我看十娘在学院里,倒是有些如鱼得水的意思了。”
这也不是很意外,首先十娘头上挂着崔氏的光环呢,名门高第的影响力无处不在,崔氏女素来为人们所推崇,会有人讨好巴结都不奇怪,而十娘虽然为人处世虽有瑕疵,但随意的另一方面就是平易近人,反倒会比高高在上更让人容易接受。再者还有顾云雾和宋酒等人的照应。以及荣祥郡主暗地里的维护。
“行了,这我就好放心了,阿青把信收起来。阿墨跟我去酒窖走一趟,瞧今儿这天气,若是能烫上一壶酒,摆上一碟酱牛肉,对坐谈笑,倒是惬意了。”元容笑着起身,将信递给阿青,又让阿墨给自己穿戴好貂皮大氅,戴上兜帽。手上陇上兔毛做成的通袖,再抱了铜质的小手炉。脚蹬上三层厚的鹿皮靴子,裹得几乎成了个球才出了门。
前儿下的小雪并不太大。只是夜里纷纷扬扬落了一些,在地上也只是薄薄的一层,石板小路已经被洒扫的婆子们打扫出来,倒是道旁的树啊的,都挂上了一层晶莹的外衣,偶尔有人经过,便会自己噗的一下掉落一团雪来。
元容打眼瞧了瞧园里被雪覆盖的地面上还有几个脚印,便笑道:“这是有人出来玩了?”
阿墨眼一扫便道:“许是有人想抄近路罢。”若是不经允许就私自在园里玩雪,可是要受惩罚的,便动了恻隐之心。
元容眼睛一瞥,不由笑道:“罢了,我不过是随口问一句,若是有人出来玩,就叫她们堆个雪人来看。回头告诉管事娘子,只要丫头们不耽误了差事,出来玩闹也就随她们,还有,如今下了雪,天气骤然寒冷,恐有人伤风,叫大厨房熬上些红枣姜汤,再放上几位防风的药材,各个院子里都分一些。”
从前她也是做奴婢的,而且是从最低层的小丫头一路做到主人的心腹管事,奴婢们什么样的生存状态她还会不知道吗?至于其中的猫腻她更是门清,阿墨回话的用意她再清楚不过了。当然她本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她比旁的高高在上的人更能体会奴婢们的辛酸。
听元容如此说,阿墨当即心里一送,嘴上答应着,回头便支使了一个小丫鬟去传话。经过上一回崔善净找元容在书房谈话之后,元容在家里地位更高了,虽然不管家,但说话也很是管用,倒不会有人嫌弃她多事什么的,小丫鬟跟着跑了大厨房几趟,大家也都认得她了。
元容瞧着小丫鬟的背影不由笑了笑,而后深呼吸了一口凉气,顿时便感到从嘴巴一直凉到胸口,不由精神一振,笑道:“这几日天天躲在屋子里,倒是整个人都懒了,如今出来冻上一冻,倒是精神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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