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您息怒，凤体要紧。”小文子弱弱地劝道。他心里清楚，这么大的事情，如何能够“息怒”。

“好了，你下去吧。”太后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此时夕阳已收起最后一丝余辉，太后的脸在蒙蒙的夜色中忽明忽暗，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小文子转身走出慈宁宫，临走时，深深地望了尚之信一眼。

太后重重地坐在那张宽大的金丝楠木椅子上，脸上阴晴不定。桂嬷嬷忙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太后，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会儿？”

太后摆摆手，淡淡地说：“茶凉了，你去换杯茶来。”桂嬷嬷拿了茶杯欲走，却又被太后叫住，“还有尚家侄儿，也给他换一杯。辽东那边进贡的人参，捡几棵大的让尚家侄儿给平南王带去。”桂嬷嬷得令去了。

尚之信跪在地下，直若跪在了烙铁上一般，不知该如何自处，额头上冒着密密的冷汗。听得太后要给自己父亲送人参，忙又重重磕了一个头，颤颤地说：“多谢太后！”

太后却不去理他的话茬，低头望着尚之信，眼中闪着精光，一字一顿地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尚之信抬起头，被问得有点没头没脑，紧锁眉头搞不清状况。忽地，他才反应过来，忙提声说道：“只要能将柔嘉格格许配给小侄，小侄愿意入赘王府，永不出京城！”他说完这话，衣服已然汗湿。

“好！哀家要的就是这句话！”太后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你也不必入赘王府，哀家和皇上还要倚仗着你们父子两个去讨伐吴三桂。你回广东后告诉你父亲，吴三桂造反该杀，但与其他藩王无干。你让他好好养老，爵位由你承袭。你只要助哀家与皇上除了吴三桂，哀家定不薄待于你。”

“小侄多谢太后成全！”尚之信又磕了一个头，随后说道，“侄儿明日即启程回粤，禀明家父之后便入京给太后和皇上请安，顺便操办与格格的婚事。”尚之信见局势不稳，恐婚事有变，所以打算尽早操办。

“太急了一些吧？”太后微微皱着眉头。这时桂嬷嬷已经换了热茶并掌上灯来。“格格出嫁可不是小事，总得好好准备准备。”太后见尚之信对柔嘉情真，因此想用婚事牵制于他。“先定了亲，等局势平稳了再踏踏实实地操办。”

尚之信聪慧机警，哪里会猜不到太后的心思，他仍旧跪着，装出一副为难又可怜的表情：“自然是国事为大，侄儿婚事为小。但家父年迈，最近身体又屡屡抱恙，侄儿只恐家父拖不到侄儿成亲那一刻！”他说着，几欲流出泪来。

太后老谋深算，自然明白那只是尚之信的托词。但如若定然不依，或将尚之信作为质子强留在京城，只会激得尚可喜不满，更易生变。要知道，尚之信虽为尚可喜长子，但并非唯一的儿子，留在了京中又能如何？那吴应熊一直质留京城，吴三桂不还是反了吗？两害相权，还不如用柔嘉牵住尚之信的心意，让他对朝廷忠心耿耿。但太后知道，这也只是朝廷的一厢情愿罢了。如今天下初定，国贫民弱，大清国再经不起折腾了，能安抚住一个是一个罢了。

“好！”太后思虑至此，高声说道：“只望你父子能够不负我大清，并善待柔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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