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尘波澜不惊地回应他的目光,音调清晰地说:“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还要躲?”
池煜认不得他是必然,而沈初尘却不是第一次见他。四年前,他就见过他。接到纪夏父亲去世消息那天,他在上音乐鉴赏课,挂了电话,跟讲台上的老师匆匆打过招呼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赶到之后,他看到的不是白布盖起冰冷躯壳的情形,而是冷清到阴森的房间。那里空无一人,只在地上留着一滩瘆人的鲜血,血液还没有干透,肆意地流淌,染红了散落一地的奶油。他慌了,强烈的不安压迫在胸腔,透不过气。不顾一切地冲出去,还是在熟悉的护士那里听到了最不愿听到的消息。
纪夏,自杀了。
在父亲的病床前,在痛彻心扉之后,她选择了用刀刃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企图用这种方式结束难以承受的痛苦。他当时就懵了,仿佛世界轰然倒塌,所有的理智全靠一根绷紧的心弦支撑。即便是知情人的脸色是何等的悲怆无奈,地上蔓延的血液是何等的触目惊心,那个时候只要没有真正见过她,他不愿意选择相信那是真的。
那是他活到20岁,最失控的时刻。他狠狠摇晃护士的肩膀,发出的声音悲凉至极,“她一直都很坚强,她不会一个人走...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在哪?你告诉我,纪夏现在在哪里?!”
赶到抢救室门口的时候,纪夏在一个陌生人的怀里,她的左手在那个人的掌心里,手腕处的血液还在汨汨流出,暗红的颜色浸透了她的裙角,也沾满了那个人的手臂,衣服上斑斑驳驳的血迹惨不忍睹。曾经不止一次,他在纪夏的房间里看见过印满笑脸的全家福,他认出了那张帅气少年的脸庞,是池煜,已经两年没有出现的池煜。
外科抢救室里面已经没有剩余的床位,医生护士忙碌冷漠,借口处理完手上的工作,按顺序抢救,人心的罪恶,可想而知。起初是池煜在来来往往的医生之间哽咽央求,纪夏的手腕渗出的血不断滚落底下,与空气剧烈摩擦,他的衣服上溅满了点点触目惊心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