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兮心下惊愕,方才她起身之际,陌梧桐忽然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太后说,要赏你一样好东西,大小姐。最末那三个字,字字重落在兰兮心间。替司长聆把完脉,兰兮按下心中波澜,简短道:“是毒,难解。”
似乎没听明白兰兮话中的意思,司长聆直瞪瞪的盯着她,“不能解?你非得害我不可,是不是?”
端云正待暴喝一声,谁知却被刘太医抢在了前头,只见他眉头微拧语带不悦地道:“兰姑娘说的是难解,非不能解。在下以为,兰姑娘并非医者,她肯出手替小姐诊治是谓为善,这一份善念小姐不知感怀便罢,还请谨慎言行,莫要无端伤人。”
“能不能解都一样,小兮不会帮她解毒。”端云冷声道,“既被当作是嫌犯,何必枉做好人。各位慢坐,失陪。”端云说完,毫不避嫌地伸手拉了兰兮往外走,动作之快,待众人反应过来,他们已行至门口。“哎等等我!”陌梧桐最先回神,大叫着跟了上去,刘太医拎起药箱紧随其后,匆忙间连招呼也忘了打了。
身后诸人作何情状端云懒得理,行至外面,即刻携了兰兮运起轻功绝尘而去,没多久便到了荷香榭,坐进水阁里,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司家,还有苍家,这次太过分了,你别心软,让她烂去,反正也长得不是多好。“端云气闷道,如此好景,风轻水秀,可恨他要罩个大黑帽像个怪物似的,着实令他烦闷。
兰兮先将药粉的事同端云说了,又说了陌梧桐那句耳语,末了道:“也不知太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我的身世?”
端云便琢磨起来,一腔怒意。
药粉本在苍离手上,司长聆去了苍府后出的事,也就是说,投毒的十之**是苍家的人了,苍家那些下人自是没必要这么做,算来算去主谋之人就只有秋氏母女和苍离三人了。对苍离这人端云虽没多少好感,却也觉得这事应不是他所为,这小子个性虽然讨厌,但骨子也有他爹的那一股傲然大气,他不会做这等阴损之事,尤其是最后还栽赃在兰兮身上,他对兰兮的关心非假意。那便只余秋氏母女二人了,她二人做这事,倒是顺理成章得很。
“将军府你别回去了,我回头跟祖母说一声,让她出面,苍夫人纵然不愿也不能落了她的面子。”先与那边划算界线才好,不然再住在一起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
兰兮点了下头,又道:“我想去问问苍离,那药粉他给了何人。”
“我陪你去。”
“她们不喜欢我,也很正常的,我也不喜欢她们,我离开就是了。”兰兮看着盈盈碧水,轻轻叹了口气,“他们才是一家人,我,是不是多出来的那个尚且不一定,换作是我也接受不了。不过,先前我被关进牢里,你知道其中的缘故对吧,我不知道她这么做,只是想自家无事,还是也想就此除掉我。”
端云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而后望向兰兮,却是柔如春水,“猜到了?”苍将军被人弹劾的同时,亦有人密报,将军府的丫鬟兰兮是北冥奸细,暗中替苍将军解了毒不知其所图为何。弹劾也好密报也罢,本不是什么大事,苍将军的忠君之心毋庸置疑,其乃国之栋梁亦毋庸置疑,反正现在人没事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哪料,皇上朱笔一批,居然派出了锦衣卫,又令刑部并大理寺一并审理此案,这阵仗……
皆因,皇上深恨北冥,更确切点说,是深恨北冥之毒!三年前,皇上最疼宠的三皇子被人下了毒,整个大翌医者束手无策,当然,不包括端云的师傅柴神医,他压根没来,后来无法,皇上便命自己的亲卫带着三皇子隐秘离宫,据说是往西南方去了,那是焰宫的方向,大概是去那里碰运气了,端云这么估计。时至今日,仍未有任何三皇子的消息,不知其生死,所以北冥国师府成了当今皇上最恨之处,毒之一字,是天子不能触之逆鳞。
出卖兰兮的人是苍夫人秋氏,尽管她行事隐秘,但她能直接将消息递到御前,端云自然也能以此为线反溯到源头。秋氏这么做,说她想置兰兮于死地亦无不可,对于任何有可能与北冥国师府有牵连的人,皇上诛杀起来向来是毫不手软的。
“她就这么恨我,那时外面也没有那些传言,我自认并没有惹到她,她何以那样恨我呢,恨不得我死。”想起方才秋氏的目光,那么复杂幽深,她咬了咬唇,将心底的那丝异样说了出来,“你说,她会不会认出了我?纵然我的样子大变,可她还是认出了我,知道我是当初被她弄出将军府的那个小丫头,这次突然回来,她便认定我欲报复或是别有所图,所以才会那么做。”
“这也有可能,虽说女大十八变,但大致样子总在那里,苍夫人那人一看就是个心机深沉的,若当年她真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更会将你记得深刻,再者,做贼心虚,哪怕她不那么确定,但凡觉得你有一二分相似,加之你出现的时机,还有你这个人,行事又独特,她那一二分怀疑最终也会变成五六分,以她的手段,既容不得了又何妨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