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与她有所纠葛，所以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她？不过也是，跟她乌晚晚牵扯上的人，一般都没有好结果。他想要就此了断，就了断吧。

只是················

乌晚晚看着他那嘴角溢出的鲜血，一点一点，比看着自己的还要扎眼。还有他那紧皱的眉头，好似山川的褶皱，怎么捋也捋不平。元溪死前，应该比他还痛苦吧？元嗔为了对付他，给他下了药，又刺穿了他的琵琶骨，顶着为了解救宗族的名头，实则是为了报复这些年被元溪打压的恨意，元溪的尸体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是完好的，只是面色有些苍白，可实际上，她知道，这具表皮的下边，内里已经是如何的败坏。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将元溪同自己面前的颖之昔进行对比，这一比，恍若看见多年前的元溪，他也是这般，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无能为力，只能闭上眼睛，等着一切静静发生。而她乌晚晚，只能让他死，救不了他。

若元溪还在世，会认同她的做法吗？

乌晚晚想起很久以前，元溪曾经同她提过，这妖，往正途上好好修炼，是可以得道成仙的，但这种修炼方法成效极慢，所以这一般的妖，都会选择吸取人的精元来修炼，这便是往歪路上发展，这样的妖，一般都没有好结果。还有许许多多年前，那个爱讲大道理的前前族长还在世的时候，他也说过，一个好妖，修炼成仙的最终目的应该是济世苍生，如果不是秉着这么一个目标，那都是居心不良，居心叵测的！为了一时的权势，牺牲掉多条人命，这样子的做法真的值吗？

就如同现在，为了一个早该不存在了的妖，牺牲掉那么多人，值得吗？那么多条命，来换一个欺骗自己的元溪，真的值得吗？

乌晚晚来不及细想，那在生门上的苍尧突然大叫了一声坐起来，那寄居在元溪身子里的魂魄从躯壳中脱离了出来，往那第十扇门撞去。

本来坚硬无比的铁门被这魂魄一撞，居然硬生生地被撞开了一条缝。

血池里的金光慢慢消失，而那扇的缝隙也越来越大，乌晚晚感到从颖之昔身上传来的颤抖，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连她都感觉到了。

她掰开他紧握着的手，与他十指紧扣，用自己手心的温度为他驱散哪怕一丁点的寒气，也许这般，就能为他免除一些痛苦。

“你别怕啊，很快的，很快就不会痛了。”

她轻声地安慰道，却知道这不过只是自己用来欺哄他的又一次谎言而已。这抽离魂魄之痛，常人，怕早是晕过去了吧，也只有他这种不正常的人，才能熬到现在。

眼见着这第十扇门的缝隙越来越大，颖之昔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乌晚晚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脑中的思绪划过万千，多是这几月来，他与自己相处的一幕幕情景。他有帝王之才，帝王之谋，帝王之命，这活脱脱就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好君主啊！如果，留下一个好帝王，造福这人世间千千万万劳苦的众生，是不是就可以称得上是济世苍生？是不是就可以偿还掉当年元氏的七百多条性命，让自己没有负累地离开？

“颖之昔，但愿你不会恨我。”

乌晚晚轻轻地念叨着这话，颖之昔没有听见。

她拿起金刀，往自己的手腕上又是一刀，原本已经凝固的伤口瞬时又开裂了开，接着往外头渗血，滴滴落在地上，溅开一朵朵血莲。她忍着眼前的晕眩，将手凑到已经神志不清的颖之昔跟前。

颖之昔正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于一望无垠的炙热荒漠，而他像是一个在荒漠中行走了多日的人，在即将被干旱渴死的时候，眼前好似出现了一汪碧泉，他迷迷糊糊地走到它面前，大口大口地啜饮，仿佛是天降甘霖，片刻便缓解了他身上的燥热，连身体最深处传来的那抹压迫感也没了。

红霓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她站在阵法的外头，冲乌晚晚嚷道：“乌晚晚你疯了！元溪他很快就可以重生了你非要破坏这一切吗？？？”

如若不是有阵法挡着，红霓估计早就冲过去拉开那犯糊涂的乌晚晚了！她这样子，不只是在自寻死路，而且还是在害元溪再一次堕入无边的黑暗！

“红霓，别犯傻了，如果元溪能重生，也会忘却前尘往事，成为一个凡人，你也终归和他走不到一起。而且，为了他，你已经杀了许许多多的人，这对于我们这些修道的妖来说，是大忌，你收手吧。”

“你放屁！你自己看上了这小子舍不得他死，别找这些假惺惺的借口。乌晚晚，元溪要不是心里对你有愧，能那么容易就被元嗔给抓住折磨至死吗？如果不是他故意要用自己的命来唤醒发狂的你，他会就那么轻易地死掉吗？乌晚晚，你还有没有心？”

“随便你怎么说！”

乌晚晚闭眼凝神，不愿再听红霓说下去，所幸颖之昔体内的三魂没有被抽走，还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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