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中的氧气本就稀薄，又有滚滚黑烟不停涌进来，凌婻捂着嘴低声咳嗽，已无法走得更远。眯眼眺望前方，清晰可见烈烈火光，干树枝搭建起来的巨大篝火堵死出口，火势熊熊，愈烧愈旺。

凌婻用衣袖掩住口鼻，闷声大喊：“阿闵哥哥！阿闵哥哥！救我！”

煽风加柴的动静似乎停了一停。

凌婻眼神微亮，继续喊道：“阿闵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我曾说过，只要你愿意放下一切带我远走高飞，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火光摇曳的地道出口，出现了一抹挺俊身影。那人站在当风处，衣袂飞扬，遥遥望去仿若不真实的幻象。

凌婻心口莫名一痛，紧紧盯着那个人影，扬声悲怒道：“你终究还是选择牺牲我！宇文闵，枉我那样深爱过你，你却要亲手烧死我！”

她的声音激越，穿过烟雾清晰地传出去。

出口处的那人缓缓抬起右手，覆在左胸。痛……爱而不得的痛，他独自品尝了那么多年，想不到会在今日这样的情景下听到她说，“爱”。

凌婻亦轻轻抚上胸口，有点闷，有点疼。那是姜南婈残留下的记忆带来的痛楚。

原来，“她”是真的爱过宇文闵。

“阿闵哥哥。”凌婻的语气轻浅了些许，悠悠叹道，“最初我的确是存心利用你，可是后来……我并不想伤害你，请你原谅我的身不由己。”

她一顿，无端又生出怒气，语调骤转，变得尖锐愤然，“都怪你！若非你舍不得荣华权势，不肯与我远走天涯，你我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凌婻陡然收声，脑中原本混沌未开的那部分记忆犹如烟花般爆开，漫天星火，绚烂一时，然后慢慢熄灭成灰烬。

原来如此。

姜南婈所做的一切，竟都是为了报复宇文闵。她步步筹谋，利用老皇帝对炼丹的痴迷，哄骗他写下传位遗诏，再下毒设计宇文璟。只要宇文璟一死，她就会立刻公开诏书，让宇文闵无法名正言顺的登基。如果宇文璟不死，她就借‘玲珑心’操控他，对付宇文闵。

她的爱，藏得深沉。她的恨，亦深沉得可怕。

凌婻举眸，远远望着火光之后的那个人，再也说不出任何煽情劝诱的话。她不是姜南婈，永远都不会是。姜南婈亏欠宇文闵的，今日这把火一烧，就当烧成灰了吧。从此以后，往事已逝，两不相欠。

她转回身，一步步走回地道幽深处。

黑暗里，宇文璟黑亮的眼瞳如同宝石般泛着幽光，光泽湛冽。

凌婻走近，轻声说道：“很显然，十里亭埋伏着不少人，与其赌宇文闵会不会心软，不如折回搏一搏。”

宇文璟玩味地笑了笑，爽快地回答：“好，就听你的。”

凌婻抬眸对上他的眼，微微一笑。她没有说她不想再利用姜南婈的感情，可他似乎懂。

反向而行，阿娉挟持着姜南婧走在前头。才走几步，阿娉警惕地顿住，背贴土壁，防备地道：“你们走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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