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奶奶走了 宿债
到郑建家吃过一顿饭后,辛惠和郑建的交往变得自然而有规律起来。每到周末,郑建就坐着黄包车来到辛惠家,辛惠现在觉得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莫过于黄包车的铃声。他们有时天南海北的神侃,有时静静地坐着。然后郑建就带着辛惠到街上去吃东西,辛惠最喜欢曾家麻辣烫。郑建就每次都带她去。大饱口福一番,郑建就送辛惠回家。然后就是一星期的等待和思恋。初恋的日子宁静又美好。
当灰蒙蒙的天空里有了腊肉的香味时,年便到了。老郑一家人都扑在生意上,郑建去找辛惠的次数也少了,假期中的辛惠没事,郑建不来时,辛惠便去。有时在家里有时在店里,但不管在哪里,辛惠都觉得自己是局外人。过年对郑建家来说意味着收入,在店里,辛惠看着他们忙碌着卖币收币,收钱赔钱,输红了眼的人找他们退钱,喝酒醉的人找他们要钱。撒泼的撒泼,赌钱的赌钱。打架的打架,笑声,骂声,乌嘘声,呐喊声,不绝于耳。一天下来,郑家个个人的声音都是沙哑的。但看着抽屉里乱七八糟的一堆钱,个个人都眉开眼笑。也就在这时,他们好像才发现辛惠的存在,和她打打招呼。辛惠从没见过这么喧哗的环境,更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辛惠每月的工资才一百多,每次看着妈妈小心翼翼地收起她交出的钱时,每次看着妈妈把卖菜换来的那些零碎的角角钱小心翼翼地用饭粒粘上时,辛惠的鼻子都会一阵发酸。
店里的人忙得脚不沾地时,家里的人也不闲着,饭是吃流水席,忙得从乡下来做饭的两个表妹整天在那个直通通的房子里进进出出。辛惠在哪儿也插不上手。
辛惠还是愿意呆在家里。年关的辛家宁静而温馨,哥哥嫂嫂、妹妹都回来了,嫂嫂很漂亮也很勤快,会做很多家务,奶奶也因此而得休息几天。每当这个时候,辛惠总是想:“要是郑建在,该多好啊!”
时间老人的脚步不会因为郑家的生意好在年关就停止,也不会因为辛家的祥和在年关而停止。它冷眼旁观着随着它的步伐人间悄然发生的一切改变。
年过完了。生活恢复了它本来的面目。日子不动声色的过着。辛惠和郑建的婚期定在那个最不适合结婚的季节——七月。日子定下之后。玉梅显得更加忙碌了。对农村人来说,经济来源全指着地里。开春时,玉梅对家里所有的土地进行了详细的规划。她要种更多更好的菜,卖更好的价钱,她要给女儿准备一套丰厚的嫁妆。女儿要嫁的这家人条件不错,可她不能输给人家。
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婚期也一天天临近。就在一切都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的时候,令玉梅一家人痛苦一辈子的事毫无预兆地发生了。这天辛奶奶像往常一样在凌晨四点钟就起床为玉梅整理要卖的菜。为了要卖个好价钱,玉梅的菜总是当天到地里去弄。挑到街上水灵灵的,很受欢迎,辛奶奶体谅儿子媳妇,总是第一个起床。可是今天,这个辛苦了一辈子的女人,从没走出过离家方圆五百里的女人,穿着她打了一层补丁又一层补丁的衣服倒在了自己的床面前。玉梅起来没有像往常那样看见婆婆,觉得很奇怪,她走进婆婆的房间,失声大叫:“妈,妈,你怎么了?”声音划破了凌晨的天空。惊醒了睡梦中的丈夫和女儿,也惊醒了左邻右舍。辛惠起来看到是奶奶不行了,大哭道:“妈,快,快送奶奶到医院。”玉梅看着丈夫辛正,希望他拿个主意。辛正赶忙吩咐辛惠:“别哭,你去找叔叔婶婶们。”这时,已有很多人往辛家赶过来。
看到辛奶奶的状况,大家忍不住抹起了眼泪。但当辛正提出让大家帮忙送医院时,人群里开始议论起来。大家都觉得没必要送医院。去让张医生来瞧瞧就可以了。说老年人在这个时候最好不要离开家。万一在外面就······。玉梅觉得大家的话有道理。就让丈夫辛正赶快请张医生。刚进门的辛惠听到这儿,大哭大闹:“不要,不要张医生,送医院,妈,快送奶奶到医院,要不就来不及了。”玉梅也哭。旁边的人也哭。有位婶婶哭着安慰哭闹不止的辛惠:“人都有这一天。像这样去是你奶奶的福气。”
“你说的什么屁话,我奶奶没死,难道我奶奶辛苦一辈子就图的是这个死法?”辛惠对大人们的话悲愤不已。玉梅从没有看到过女儿这个样子。她知道女儿最心疼奶奶,女儿对她没有给奶奶做新衣服已经很不满意了。她只是不说。辛惠说的这些话是有弦外之音的。她也不是怕花钱给婆婆治病,只是怕花冤枉钱,她想等张医生来看了再说。“辛惠,你别这样,等张医生来了再说。”玉梅安慰着女儿,也安慰着自己。
“妈,奶奶要是因为耽误时间而走的话,我要恨你一辈子。”辛惠抚摸着奶奶越发苍白的脸。房间里安静得只有人们的啜泣声。
辛正和张医生气喘吁吁地赶来了。张医生是这一带的“名医”。人生病了找他,猪牛鸡鹅生病了也找他。只见他探了探辛奶奶的鼻息,把了把辛奶奶的脉。翻着辛奶奶的眼睛看了看。拿出血压器给辛奶奶量了血压。然后把辛正和玉梅叫了出去。
进来的时候,辛惠没有看到妈妈。“爸,奶奶怎么样?我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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