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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绫换白绫,喜事变丧事,人生悲摧事,莫过于此。

犹记得离开锦府的时候,父亲替她盖上喜帕,眉宇间喜忧差半,谆谆叮嘱她说:

“丫头,嫁了人,你那脾气得好好改改。王爷面前,别老是顶撞,女儿家,该学得温柔,如此才能抓得住男人的心……”

“丫头,等你回门的时候,爹爹就把你想知道的事告诉你……这当中还事关荣王……”

“丫头,我和萧何见过面了,一些我不清楚的事,也已弄明白,你选荣王,那自是冥冥之中注定,老爹恭喜你呀,多年心愿终能达成……”

“丫头,你叫我~操了这么多年的心,现在,终于有人接了老爹的班……老爹我老怀安慰……”

“丫头,荣王一时记不起你是谁没关系,他曾经将你*入骨,如今换你去点化他,唤醒他,也算是你欠他的……”

“丫头,荣王是个出类拔萃的儿郎,与你是绝配……既然选择了他,那一定坚守到底,莫让悲剧再重演……其他人再好,你也别再放弃了……懂么!”

这些话,锦绣听得那是如坠迷雾,分不清东西南北,上下左右。

她不懂。

完完全全不懂。

她想知道所有一切,而不是三言两语,稀里糊涂。

父亲笑笑说:“今日乃大喜,不说丧气事。待你回门,我们再话家常,讲故事。你与荣王也算是历尽坎坷,终成眷属。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往事悠悠伤心多,不急于一时,以后总有时间说……

父亲给了她一个拥抱,他的笑容,明朗如中天之日,说话的时候,却带着某种仰望式的追忆。

她知道,父亲爱惜她,很用心,总是将她当珍宝一般——这种呵护超出了一般的父女感情。

出阁之即,她捺住心头好奇,不追根盘底,只期待回门时父亲实数相告。

万万没有想到,出嫁一别,便是绝别,便是天人永隔,便是一切成迷,便是一地血水,两耳哭声,满眼泪。

锦府的总管说:

“前院原在吃喜酒,忽然老爷的心腹李护卫找老爷说了几句话,老爷就告罪去了后院。这一去就半个多时辰,宴席都快散了,老爷都还没出来,夫人觉得老爷这样有点失礼,所以到后院找,来得后院,就瞧见书房门关着,也没什么声响,推进来一看,才发现老爷和李侍卫全死在房里……而且,皆叫人割了头颅——老爷一世为官清廉,作风也正派,没料到最后竟落了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当场就把夫人给吓昏了过去……”

昂扬七尺之身,总管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独独没见过自如此血淋淋的场面,那血,鲜淋淋铺了一地,说着说着眼泪就唰的飙落了下来。

锦绣换了一件素裙狂奔而来时,看到的便是父亲那具无头之尸倒在血泊里,官府的衙役正在勘察现场。

她捏紧拳头,眼睛,一下湿了,通红通红。

父亲竟死的如此惨烈!

为什么?

他到底见了什么人?那功夫竟是那般好,一剑就夺了他的命,割了头,而令他没有半分回手的余地?

谁?

到底是谁?

手段如此残忍!如此毒辣!

她一步步走进血水里,看着父亲的遗骸直挺挺的躺在那里,那一阵阵血腥令其作呕,可是,她管不了了。

她希望这根本就不是父亲,她想要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父亲——

父亲的手掌上有一道疤,她知道的,所以,她第一时间查看了那只左手。然后,那一道沾满血水的疤,清晰的出现在眼里。

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溢出来。

怎么会这样的呢?

到底是谁杀了他?

又是为何而杀?

她四下查看,整个屋子,没有一丁点打斗的痕迹,这一场刺杀好生可怕!

换了一身青色蟒袍的韩誉在看到锦德惨死的尸体以后,沉思了好一会儿,转头看到他的新婚妻子,一脸惨白,整个身子摇摇欲坠,心里生了几分怜悯之意。

“节哀!”

他在尸体面前鞠了一个躬,轻轻自背后,拍拍她止不住发抖的肩:她在竭尽控制情绪,没有失声痛哭出来。

“出去吧,别破坏了现场线索!到隔壁等着,冷静冷静,定定神!”

她抬起了头,素来倔强的素朴小脸,染着点点泪水,令她看起来分外的娇弱。

“老爹死的好惨!”

语气有些无依无靠。

“官府会把这件事查清楚的!”

他的同情心奇怪的泛滥了,想了想,低低的安慰。

“查得清吗?最近发生的事,一件接一件,全是无头案,了无结果!”

她对官府的办事能力抱不信任感。

他皱了一下眉,进一步安慰:

“这世上,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只在时间的长短。”

“是吗?”

锦绣置疑,觉得这是敷衍之词,她的目光迅速的观察四周,想找到一些可用的蛛丝蚂迹,却看到阿日站在门口,目露担忧之色,是他发现什么了吗?

“我四处看看,我不能让爹爹死的不明不白!绝不!谁害死了他,我就让那人偿命!”

她坚定的说,目光一转,撇开韩誉,往外走去,步履沉沉,黏绸感令她几乎提不起脚。

韩誉静静的看着,若是寻常女子,遇上这样的巨变,必然早就乱了阵脚,慌了神,哭成泪人。

比如,屋外,锦家的其他两位小姐皆在那里哭哭泣泣,比如,锦家的几位妻妾,皆在那里呼天喊地,比如锦家的白发老堂,早已昏厥了几次。

只有锦绣保持着相对的冷静,尽管也深受打击,可是她没有太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寻找线索,想到的是破案,而不是伤心。

这样的她,是独特的!

正确来说,自剑庄再见,她便以一种独特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一路震憾着他,直到如今,成为他的妻。

他对她没有真正的厌恶,只有一个个难解的疑团。

娶,但为了一个盟约——他需要一个合作的盟友,锦征就是。

第二个原因,则是好奇。

这女子身上藏着太多太多迷,令他想一探究竟。

他也想弄明白自己与她的关系。

“你来了!”

锦征突然从清一色衙役中冒了出来,在门口往外瞅了瞅,那个方向是锦绣站立的地方,她正在和阿日说话,然后,才与韩誉打了一个招呼。

“嗯!”

韩誉淡淡答应了一句,走了过去:“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

锦征拧了一下俊眉。

“后院进过陌生人,但见过那人的所有奴才尽数死掉了!那几人,着实厉害!居然能在锦府出入自如!”

慢慢走出了书房,附近一片女人的哭声,他们没办法说话,这二人极有默契的往西边的树林下而去,阿萨离着十来米替他们把着风。

“是吗?你的那些暗哨一个都没留意到他们的出入?”

在这个世上,没几人知道锦家的二公子养着一批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哨,除了韩誉。

表面上锦征是锦家二爷,实际上呢,他另有一层神秘的来历,根本就不姓锦,而且,他还对这个名义上的妹妹锦绣上了心。

那天在书房,他与他订盟:他助他夺嫡,而他要一个完整的锦绣。

韩誉曾问:“既然在意,为何要让她入王府?”

锦征回答:“我现在还不能光明正大的照顾她。何况她一心有你。你既无心,那你费心断了她的念。到时,我会疗她伤。一年后,我会带走她!”

他原不想答应,乍现的琉璃玉,令他破天荒的开了这场赌局。

“我的人,被人引开了!”

锦征声音闷闷的回答声,令话令韩誉回过神时一凛。

“这件事,真的很诡异!”

韩誉自是默认,他细细回想最近以来发生的事,哪一件不透着诡异,让人思不出所以然。

半晌……

“锦绣来京城时,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为什么你说她待在我的王府是最最安全的?”

后半句是锦征当时与他订盟时说过的话,至于前半句,是他心中深藏的疑惑:虽说订盟,但这人并没有与他交底,瞒着他很多事有关锦绣的事。

“这是我父亲说的:说只有你才能保护她。而且,她不是父亲的那个四丫头……”

锦征终于爆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原不想说的,但现在他不得不说,锦德的死令他不得不说出这个事儿,以参详其中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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