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不过十八年纪的女孩临危不乱的向观众们精了一个礼,然后姿态端正的走到三角黑色钢琴面前坐下。
她慢慢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十指纤细的放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
盈盈亮亮的琴声慢慢的从她的手指升华出来,细腻分明的琴声缓缓的在寂静的乐厅里响起。
许多人都沉浸在这样温暖平静的琴声里,但微生却冷静异常的挑出了琴音里的错误和慢拍。
一曲毕,所有人都在鼓掌。
唯有微生不满意的摇摇头。
席敷远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怎么,她弹的有那么差吗?”
“差是不差,就是没有弹出此曲真正的精华。”
当年安先生不嫌她年纪小,愣是将毕生所学都倾数倒在了她身上。
明明不喜欢,却愣是样样都接收并消化了进去。
今日再次听到琴音,心口竟有些热。
他是那样的聪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走,再带你去个地方。”
微生对这次的旅行并没有太多计划,索性就由他牵着走。
席敷远气喘吁吁的带着她来到了当地最有名的低下音乐室。“到了,就是这里。”
微生皱着眉头,看着这满屋的音乐器材,还有那恨不得把人耳膜扎破的扎破的嘈杂噪音,不由连连后退。
天啊,这哪里是音乐之都,这分明就是要人耳聋的噪音地狱。
再次看穿她的想法,席敷远好笑的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耐心解释,“这座教室里的所有器材都是好心人士捐赠的。这里的所有学生都是对音乐有着一腔热血的音乐爱好者,他们因为贫穷而买不起乐器,为了能够更好的学习好音乐,他们都自觉的在这里排队练习。”
“可是他们练得都不是同一种乐器?”微生奇怪的是这里的每一个学生都在各自的练习着不同的乐器。
他们有的在弹钢琴,有的在吹大号,有的在弹吉他,而且他们练习的根本不是同一个曲目。各种不同的曲调同时混乱在一起,任谁听了也会刺耳,更何况她这种专业的音乐人士。
冷峻的眉骤然一挑,伸手指向最近的那一位正在弹吉他的小女孩,“你仔细看看,那女孩耳朵里塞了什么。”
微生的眼睛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了那小女孩耳朵里塞着的东西。
原来他们在这里之所以能够练习着各自的曲目,是因为耳朵里都塞了东西。
不过,就算是塞棉花塞耳塞或是耳机,都无法避免这样吵闹的噪音。
除非——
“真正能让他们静下来的,是心。”
席敷远一语道出了她心中所想。
微生微笑着点头,他说的对。能在万千嘈杂的世界中做到真正平静下来的,靠的是心。
“走吧,我们也去试试。”
被他的大手牵着走到了一架有些破损的钢琴面前,微生还是有些胆怯的。
毕竟,是她抛弃钢琴在先,现在再次接触它,到底有些心虚。
安先生在世时,要的就是她和钢琴融为一体。她,就是钢琴,钢琴,就是她。
安先生教她钢琴时,就要她发誓,‘此生,你微生玲莹,永远不得抛弃钢琴,如有违背,便不得善终。’
当时她也被安先生的狠绝吓到了,自此对钢琴又怕又惧。
她是爱音乐的,却又是怕音乐的。
安生给她的童年带来了音乐上不可磨灭的阴郁,但安太太却又给她带去了音乐上不可忘却的音乐美梦。
在爱与恨相互掺杂的音色里,她的比赛不再是第一,也再也让安先生满意不起来。
如今,她早已荒废了十年的琴艺,要弹起,谈何容易。
冷然的黑眸满是心疼的看着她的背影,大手宽慰的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声音醇厚,他说,“微生,弹弹看。”
微生对这样温柔而低沉的声线完全没有抵抗力,身体竟鬼使神差的坐到了有些破损的椅子上。
白希纤细的十指优雅自然的放到了黑白分明的琴键上。
她抬头,慢慢的闭上双眼。
任由脑海中那些熟记于心的乐谱清晰异常的放映在她的脑海中。
第一个音下去,她并没有听到自己手指按下去的音色。第二个音下去,她依然听不到。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弹钢琴的十指突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微生双眼恐惧的捂着自己的耳朵,她好像看到了安先生因为生气而扭曲的面孔。那张满是痛苦的面容上布满了红色的液体,他伸着满是鲜血的大手无力的朝她伸来,那愤怒的眼神似乎在恨她,她放佛听到了他不甘的声音。那道声音在无声的控诉着,他说,‘微生玲莹,你又弹错了,微生玲莹,我苦心栽培你,你却这样回报我,你不是个好女儿,我不会原谅你的,不会原谅你的。”
“不是的,不是的...”
“我用生命在教你,你却这样挥霍我给你生命,微生玲莹,你没良心,没良心...”
微生满脸恐惧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害怕的哭出了声,“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微生,微生。”
席敷远紧紧的抱着她,冷然的黑眸满是刺痛。
——对不起,不该让你想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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