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一声。
林书成只觉得自己耳朵嗡了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
他直愣愣地望着漠然的林徐氏,眸光满是不可置信与急切的心痛。
仅在一瞬间,林书成从那一头疾速而至林徐氏的跟头,凛凛的身影几乎是将她掩埋,他手背上的鲜血似乎更为流畅了。
他眸光晦涩不明,喉咙干哑得像是冒出火来:“夫人……”
林玥眼角噙着的泪水终于是忍不住了,她自小是长辈娇惯,在恩爱父母中无忧无虑成长。
仿佛就在这一刻,所有的美好轰然倒塌,变得一无所有。
她娇柔的脸庞晶莹的液体倾荡流出,纵横加错,叫人无比怜惜:“娘……”
这一声发颤而极具不安全感的叫唤,凄凉而无助,林玥紧紧地捏着林徐氏的衣角,不愿意松手。
林相言沉默得有些可怕,亦是站在一旁,垂下头映出一片阴影,不知他心中究竟在想着什么。
林徐氏身体一僵,她满心是苦涩。
她狠狠地憋回了泪水,像她这样不称职而又离经叛道的妻子,恐怕是天下第一人吧。出嫁从夫,必须遵循三从四德,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她就妄想一世一双人。
未免太过可笑。
静默,一片诡异的静默,空气中沉重的压抑几乎是要叫人窒息。
谢绾目光微敛,迤逦的眼角末梢带着丝丝缕缕的厚重荒凉。
不知是为林徐氏而悲,还是为何人而黯然伤神。
时间一笔一划地慢慢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林徐氏发颤的声音:“于私,我本意想和离。”
“说我善妒也罢,说我痴心妄想也可。”
林书成听罢,脸色阴沉得可怕,几乎是溢出了水。
他眸子里满是懊恼,恨不得将眼前身体摇摇欲坠的妻子搂入怀。
他自迎娶她进门后,就暗自发誓不让她掉一滴眼泪,怎么就让她那么难过呢。
林徐氏一把抹了自己的泪水,痛苦地闭上眼睛:“但本是有心之人要陷害镇国公府,我不能如此自私,眼见着镇国公府为奸人所害。”
“我不会和离的。”
说罢,也不管旁人的反应,几乎是踉踉跄跄地离去,待一踏进内阁,便听得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啊——”
林徐氏痛苦不堪地揪住了自己的一把头发,泪水像是汹涌的泉水,汹涌澎湃地而出。
像是稚童一般,跪倒地上畅快淋漓地大哭,大叫。
曾那么英勇地冒天下大不违,以死相逼,和离,出家。
不论谁是谁非,她从尘土中飞身躺下,无人救赎。一路上决绝无比,额头撞向泥土,落地开花,溅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意。
终究,她还是妥协了。
众人默然,安静得仿佛能听见是银针掉落地上的声音。唯有那绝望而不甘心的哭喊,萦荡在每个人的耳侧,传至心间。
林书成痛苦地嘶吼了一声,像是闷雷一般,滚得很远很远。
下一刻,他咆哮着离去,如风似电,高壮的背影带着太多的悲凉与莫名的慌张。
徒留林玥与林相言兄妹二人呆愣在原地,他们望了望内阁,再看着林书成奔腾而出的大门,神色呆滞。
两个人像是痴傻了,一如木头直戳戳立在原地。
这一局棋,高明得狠厉,恶毒得瘆人。软刀子炖肉,无情人拆散有情人,这才是最让人痛彻心扉的。
谢绾面上无喜也无悲,可她自个才知道,她心中泛滥成灾的恨意。
她似眼角湿润了,润泽着本是晶莹得发亮的眸子,开在荒芜的茶蘼渐入,折射出瑰丽的鬼气。
……
这一日,注定是劳心而折磨人。
谢绾在镇国公府打点了一整天,劝慰林徐氏,安抚林相言兄妹俩,再是与在书房与林书成商议了几个时辰京城格局。
即便是所有人都藏着事儿,都必须强自打起精神,应付着环饲的群狼。
一天下来,累的不仅仅是身体,更多是心上的荒凉。
天已经暗了。临近中秋,清冽的月儿高高悬挂在高空中,冷漠的华光像是瀑布一般直直倾泻下来。
风儿有点凉,轻轻吹过,稍稍荡起谢绾玫红色的衣角,摇曳起无边夜中的一抹绚烂色彩,艳得动人。
她揉了揉发疼的眉头,搭着南笙的手正欲登上马车。
却听谢明堂关切的声音响起:“绾绾?”
谢绾身体一顿,面上不自觉地带着一抹笑意,道:“皇兄。”
谢明堂大步走过来,月色下他身形高大,如神帝一般俊朗的面容略带着疼惜。
他揉了揉谢绾的发顶,仅用三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绾绾,在皇兄面前,不必强颜欢笑。”
无比动人的一句话,像是冬日的一股暖流,体贴地从她的口腔溢入,传遍全身,霎时将冰凉消散不少。
她含着生动的笑意点了点头,竟比方才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谢明堂清澈见底的眸子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只道:“回宫吧。”
谢绾笑意不减,不想道明谢明堂眼中的愧疚与心疼。
她重生而来,本就是为护她身边周全。再是殚精竭虑,再是精疲力尽,又有何不可。
不过是小小的插曲,过后,两位主子已然回到马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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