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倪摆摆手叫跟来的西泽军，“把这个人带回去暂时放在军营吧，以后再给她安排住处。”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郭天行的女儿，就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那么倔强，又那么纠结。

“你不必如此，大可杀了我，否则以后我定会杀了你！”那女子还在叫。

左倪看看她，“郭姑娘，你就是要杀我也要先自己活着，至于我要怎么处置你是我的自由……”

“我随母姓娄，”她咬着牙道，“我叫娄静初，你记住，我将来不会放过你！你也不要以为你现在这样很大义！”

左倪看定她，“你知道你的父亲是水寇吧，他杀了人这是依法处置。”

没想到娄静初梗着脖子，“你们朝廷不杀人吗？你自己没杀过人吗？你们朝廷不过就是一个权势集合体，我爹的水寇帮派也是一个权势集合体，只不过一个大一个小罢了。”

娄静初冷冷笑着，很是纯情的面孔露出不符合的冷漠，“你们有理由就可以杀人，我爹也有理由，你们自己能做的事凭什么就看不得别人做？”

左倪似不相信这些话出自看起来知书达理的娄静初之口，她皱眉道，“你父亲是在水面上抢劫盗取，这怎么会一样？”

娄静初抿抿嘴，“这水面上每天过大船给朝廷送粮，还不是从民间征集的！怎么这就名正言顺？”

左倪深吸口气，觉得这姑娘为了自己的爹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你父亲不是牧野的君王，那些不是他的子民，他就是在抢你懂不懂。”

“那朝廷又为子民做过什么？”娄静初道，“频繁的征战，那么重的税收，我父亲若不是打不了鱼，又怎么做了水寇？我爹爹从来不抢穷人。”

“富人就该死吗？他处决过的人就都能认定是该死的吗？”左倪没了耐性，瞪着眼，“从他做水寇的那一天起，他就应该想到自己有这样的下场，你也应该想到！”

娄静初静了一下，突然又冷笑起来，“是，我父亲是水寇——我知道你左将军，你父亲是大将军，你是名门之后，可你父亲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左倪一下扬起手，眼睛已经发红，娄静初仰着头，丝毫不惧悬在头顶的巴掌。

这时弥熵进来，看到赶紧过来，“怎么了？”

这时看到旁边的娄静初，大概知道是两人口角了，冷冷地对士兵道，“把她带下去。”

左倪却推开他，看着娄静初，“我父亲是为了整个牧野的百姓，征战，受辱，去世！而你父亲，只是为了他自己，”顿了一下又出于女子的恶毒，道，“也为了你。”

娄静初果然灰了脸，本来身体就孱弱这一下连站也站不住，确实最初是因为自己这病，父亲和母亲无钱医治，父亲才到处劫船。

左倪看了心下又不忍起来，可是一提及自己的父亲左宏，她就没忍住。

娄静初被带下去，左倪失神地坐到椅子上。自己对情绪的控制力太差了，本来想的都没做到。

弥熵蹲下来，“这个女子虽然本身柔弱但她一心想杀你，你还要留着她？”

左倪扶着额无力道，“可她毕竟是无辜的，难道就因为他父亲也杀了她？那跟当初朝廷对我有什么不一样？”

一双手突然覆在她手上，左倪睁眼看他。

“我知道你很尽心在做这个将军，你父亲也是真正的英雄，你别灰心。”弥熵道，左倪却忽地别过眼，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情绪波动，弥熵笑笑，起身走出去。

“弥熵？”左倪突然喊。

弥熵回头。

“别杀她。”左倪道，她知道，弥熵有时候比自己理智，也比自己心狠。

弥熵停了一刻，点头，“嗯。”走了出去。

等回到岸边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左倪没怎么睡，水面上湿气重她连呼吸也不畅快，看着离岸越来越近她心里稍安，这时一个士兵赶过来，“左将军。”

“怎么了？”左倪问。

“今天早上，在那个娄姑娘的房门上发现了这个。”

左倪从士兵手里接过东西，这才亲眼看到，一片薄薄的，通体碧绿的一块鱼麟形状的玉镖，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只简短写道：第九十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