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秋风袭人
加上还没有梳理装扮,零乱蓬起的头发,红肿无神的眼睛,苍白噘着的嘴唇,看得出
也是一夜没有睡好,或者说哭了半夜。见到杜鹃进来,也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还
没张嘴,眼泪就扑簌簌下来了。让眼泪流了几秒,显然看到了杜鹃身后的王富贵,用
手背一抹眼睛,冲王富贵一挥手:“你!你怎么进来了?滚!我让你滚哩!”
杜鹃也推了王富贵一把,狐假虎威:“是啊!谁让你进来啦?还不出去!”
王富贵悻悻退出后,兰翎说起她这回大怒的原因。她下班后,路过一个大超市。
她想起有人送了她一张购物卡,就进去买了点东西。在停车场取车时,让两个男人拦
住了,一个掏出个警官证说他们是警察办案,另一个拿出个手铐就要铐她。她大声喊
叫,说她是记者,车是在二手车市场买的。那便衣警察仔细看过她的记者证说,就算
你是记者,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不带你走,车也是要扣下的。因为这个凌志是赃车,早
就报失了。
要不是我那记者证,警察连我也带走了。兰翎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越说越
像是受到了多大的羞辱:“知道吗?现场围了多少人?就像是抓住了一个女贼,那些
人的眼光有多恶毒,能从上到下扒光你的衣服,让你光溜溜地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你知道,当时,我想什么吗?想一回家就活剥了王富贵!我真是瞎眼了,找了这么一
个王八蛋,让我现眼啊!他委屈还是我委屈?给我买了个赃车,糊弄我,要是让报社
知道了,我还怎么在报社混。你说。”
兰翎和王富贵,从相识到走到一起,杜鹃都门儿清。闺蜜嘛,自然无话不说。
王富贵人高马大,还有挺大的一个头,脸上还尽是横肉,挺唬人的。就凭这长
相,打打杀杀,手底下就聚了一帮小弟,你撵都撵不走。给什么餐厅、歌厅、夜总会
之类的地方,看看场子,混口饭吃。后来人多势众,越发地有名,就傍上了几家房地
产。不是拆迁吗?不是怕钉子户你弄不了吗?他弄得了。简单的停水断电,复杂点儿
的,手下的那帮小弟装神弄鬼,半夜三更往你家撇大砖头,给你家人打闷棍,折腾几
回,你都哭着喊着要签字要拆迁呢。有了几个钱,就在街边租了一个门市房。挂个
牌子,写的是房屋中介,其实连个营业执照也没有。有一天,兰翎来找他租房子,两
人就认识了。兰翎说要个独居。他说有。打了折六百元。领兰翎看,兰翎说,黑乎乎
的,白天还得开灯。厕所还是蹲位。厨房还是煤气罐。六百块真是开玩笑。拦腰就是
一刀,三百块吧。王富贵说:“您这是打劫呀。”兰翎说:“顶多值三百。”说着给了他
一张名片,那上面印着:记者兰翎。王富贵见这美女又是个混得开的记者,生意就成
交了。此后,有事没事就请兰翎吃个饭。有句话说,男人女人在一起吃得多了,上床
是迟早的事。搁这两人身上也是真理。虽说,兰翎嘴上总说,自己吃了老大的亏。可
架不住王富贵骨子里对她真好。送东送西的,很让她受用。兰翎也就没事领王富贵到
她的圈子里转转,这一转,王富贵就知道了,兰翎的圈子多茁壮,多厚实,更感到自
己多英明,等来等去,独具慧眼,真还钓到了这条不光饱眼福,还饱口福的美人鱼。
她身边不是大大小小的政府官员,就是银行经理,就是大号的房地产商。吃个饭,你
看看这些参与饭局的车牌子,你就知道,这种饭局,有多少人哭着喊着要买单,排着
长队都抢不上槽呢。你要进这种高规格的饭局,哪个不是先从买单开始?你买单买来
买去,你就进圈子了。进了圈子,来一条信息,不光你的全部买单都找回来,还能让
你狠赚一大笔。两人好了以后,兰翎说:“你要是娶我,就得听我的,你得改改你的
形象,不能打打杀杀,流里流气的,得有文化,有风度,有气质,有涵养,让陌生人
看一眼,就得把你当成文明人、体面人、有身份的人。”成立个房地产开发公司,就
是兰翎的主意。别人不知道哪儿要拆,什么时候拆,兰翎有路子,能提前知道。知道
了,就让王富贵先买下要拆的那些破烂房子。拆了,一转手就是大钱。后来,拆迁都
公开透明了,不好运作了,兰翎又鼓捣王富贵做起了建材生意。兰翎给王富贵拉了个
大买家,就是二公司。公司总经理吴北上,是她的情人。她指东,他不打西。钱就打
着滚进了王富贵的腰包,也是她的腰包。但后面,这些她和王富贵合伙捞钱的事,她
还没傻到也和闺蜜说的地步,不是有句话叫防火防盗防记者防闺蜜吗?
“要是让我说,”杜鹃说,“他王富贵胆儿养得再肥也不敢糊弄你。他也是不知道
是赃车。要是知道是赃车,他会买?赃车本身就是犯罪。让他去公安局把事情说清
楚,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兰翎又搅起来:“就怕他说不清楚。他说是在二手车市场买的,可卖他车的人早
就没影儿了。”
杜鹃说:“反正现在交给警察了,看警察怎么处理吧。不管怎么说,他还是爱你
的,你要什么,他就给你买什么,给你花钱,手从来都没软过呢。”
兰翎说:“肯给我花钱就是爱我?”
杜鹃说:“那不拿花钱说事。就说你们吵架吧。哪回你们吵架,人家不是让着你。
就那人高马大的,要是动动手指头,就够你满脸花的,还倒会让自己满脸花?”
兰翎说:“小样儿吧,他敢?把你的胆儿也借给他,他也不敢。”
杜鹃说:“男人要是爱着一个女人,他才不敢。要是不爱,没他不敢的,大耳刮
子早就扇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