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会——”
“到了……”
石芳菲带着他们到了一家老式发廊,门口坐着一个带老花镜的佝偻头子,“大爷,好久不见,”她亲切地打招呼。
“进来吧。”
“你先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石芳菲说,几分钟过后,易星换了一套清爽的西装出来,“坐下!”
佝偻头子乐呵呵地走到易星身后,拿出一把生锈的大剪刀指向他的头发……
“等一下,你这是干什么?”易星挡开他的剪刀,发愣地问。
“当然是给你剪头发了!”石芳菲若无其事地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说要剪了,你有病啊!”
石芳菲接过佝偻头子手里的剪刀,冷言道:“哼!就你这红毛一样的头发,简直就是个妖怪,还想进我家门,不过你也可以不用去!”
“这跟头发有什么关系,这叫时尚,懂不懂!”
“是挺帅的,姐夫!”石天称赞道。
“帅个头!这头红的必须剪了。”石芳菲不顾他的反对硬是要剪,剪刀直逼他的头发。
易星死死地勒住她的手,不敢放松一步,这是他喜欢的发型,怎能说剪就剪,还是在这种不入流的破烂地儿。“你吃错药了,石芳菲,干嘛动我头发的主意,这跟见岳父大人有什么关系?”
“我爸爸最不喜欢你这种吊儿郎当的臭小子,顶着一个韩流型,就自以为有多帅,该回哪儿就回哪儿去!”
“哦,我算是明白了,你分明就是不想让我去你家,故意找的破理由吧!”
“就是要剪,怎样!”石芳菲羞怒地大吼,利索的剪掉了他的一缕头发。
落地的头发,傻了他的眼,“啊……你这女人,居然敢……敢。”
“你可以回去啊!”石芳菲僵硬的表情不做任何留情。
“呵……”易星僵笑着脸,“不用——”他指着角落的一处,“不是要换吗,好啊!”
易星成功地套上了黑色的假发,变成了一个看似稳重的男子,彻底摆脱了她野蛮的理由,轻松地到了石家。
古朴敞宽的旧宅,穿过外院的大水缸就到了前堂,供桌上摆放着东瓶西镜,周边的墙面上尽是精美的木雕画,有“渔樵耕读”、“清明上河图”、“孔子拜师”等。
“爸!我回来了。”石芳菲愉快地大声喊着。
“爸爸,姐回来了!”石天一个劲地叫喊。
“菲儿回来了!”看向书厅,此人正好起身,衣着中山装,信步走来。言语间的有条不急,充满震撼,两鬓白发的他虽然年近花甲,但书生卷气里透着阵阵清香,又有着一股和石芳菲一样令人琢磨不透的愁绪。
“爸,身体可好!”石芳菲关切地问。
“嗯——菲儿一路辛苦了,到家了就好好休息,我们先吃饭吧。”石涛温柔地说,发觉她身边多一个人,“这是?”
“岳父好,我是易星,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文房四宝,笔墨纸砚!”易星讨喜道。
“你不是说不叫……”石芳菲怒瞪着他低语。
“你们在一起了?”石涛审察着易星。
“嗯——我们已经同居了,这次主要是我想正式的拜见你老人家,所以……”
“不用感到抱歉,菲儿也长大了,该是时候了。”
“爸爸,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之间……其实……就这样而已!”石芳菲根本无法解释不存在的假想,“易星——你!”
“芳菲,你不要不好意思了,连岳父都同意我们在一起了,你该高兴了吧。”易星差点笑歪了嘴,这全当是打他头发注意的报复吧。
“你真是无耻!”石芳菲脸气煞白,难以启齿。
圆形的餐桌上,略带醉意的石涛感叹道:“这半边桌终于圆了,难得啊!”他知道,这里的习俗只有团圆的时候才会圆桌吃饭。
“是啊,我们一家人一年才见几次面,上次大哥也是来去匆匆,真希望我们一家人能经常在一起,姐,要常回来嘛!”石天渴望着诉说。
“石天——”石芳菲皱着眉头,说不出自己是否该常回来看看。
“你姐姐在外不容易,就不要让她操心家里的事了,你不乐意跟我这个老头子在家里吗?还有啊,明天是清明节,菲儿记得备好琴!”石涛疲惫地咳嗽起来。
“我知道了!爸——少喝点了,对身体不好!”石芳菲关心道,担心他的胃病又犯。
“想起来了,你们跟我过来一下,差点忘了一件事。”石涛领着他们进了书厅,案桌上平摆着一幅字体流畅,刚毅俊美,刚完成的书画: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
“爸爸,这是——”石芳菲疑惑不解。
“还记得明浩求我的事吗?”
“哦,明浩想求的是爸爸的字!”石芳菲恍然大悟。
“原本以为你会和他在一起,既然现在和易星了,那他该有自己的去处了!这幅字你带回去给他吧!”石涛平声细语地说。
“岳父写的真是一手好字,可不可以也赠我一幅!”易星笑问。
石天突然大笑起来,“姐夫真是有趣,你知不知道,上次明浩哥哥求字是什么时候,姐姐大四毕业那会儿,想想到现在也有两年多了吧。爸爸可是有名的书画家,多少人挤破门槛都败兴而归,你若想求字,可得要好好对待我姐才行!”
“是是是——”易星思索地品赏起厅里的名贵字画,“真是绝品!要是妈咪在的话,简直——”片刻之间,他的神情定格在一幅旗袍夫人图上,他指着画像上温婉柔美的人,吞吐道,“这是——”他仔细地辨别画像上的夫人和石芳菲,“你们——辛儿!这是……你吗?”他木讷地看着石芳菲,双眸里充满疑问,这里的气氛似乎变得诡异而隐秘。
石天扯住他的衣袖低声说:“姐夫……这是我妈妈!不是姐姐。”
“连你也觉得像菲儿啊?”石涛越发似醉了,“这是辛儿……辛儿,他们的母亲,她们只是长的像而已,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易星一听,就知道了不能再探讨下去,立即转了话题,指着立在院子里的石壁墙,“那墙上的红梅是谁刻的?技艺真绝。”
“那是我和辛儿一起完成的最后一幅作品。”
易星听罢,更加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不该随便提起旧事,引人感伤。
石芳菲强颜欢笑着,“爸——”
“好了好了,也不早了,都去休息吧。”石涛浑身酒气。
“我扶你上去。”石芳菲扶着石涛至楼上,他充满醉意地胡说道,“你们俩都去休息吧,不要管我这个糟老头了。”
“我们?我睡哪儿?”易星愣问。
“当然是菲儿的房间了!”石涛笑呵呵地说。
“好啊!”易星欢喜道。
“不行,你睡石天的房间!”石芳菲坚决反对,因为从来没有男子睡过她的房间。
“不行,一会儿奇宏要和我讨论功课。”石天反对说。
楼下传来一声呼唤:“石天——”
“是奇宏来了,我先走了。”石天立马溜走了。
“菲儿,易星就睡你的屋吧,他们要考试学习,影响不得。”
“这——”
夜深露重,石芳菲的屋里充满着闺阁女子的气息,除了一张雕花大木床和美人靠椅外,正对面的书桌后架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此时的屋里陷入两个人的争夺战中。
“你睡下面!”石芳菲态度坚决,不容辩驳。
易星完全不甘示弱,“凭什么?我就睡上面,不然一起啊!”
“无聊!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连你现在站的地板,你呼吸的空气,你所占用的空间,都是属于我的,我不想和你说话!”
易星直接倒床上,双手撑头,“我爱睡哪儿就睡哪儿,你管我啊,我还没睡过这种雕花大木床呢,所以今天绝不让你!”
“你——你起来,我不喜欢这样的你!”石芳菲羞怒了。
易星冷笑道:“你本来就不喜欢我啊,我干嘛要讨好你啊,我吃错药了,你睡下面!”
“你睡下面,我睡上面……”
“我睡上面,你睡下面……”
门外的老头子侧耳倾听,焦心如焚。
“爸爸,你在这干什么?你不是喝醉了吗?”石天从自个房间里探出半个脑袋,故意询问他。
“小孩子,乱想什么,回去回去……”石涛训斥着说,只得放弃走开,原来他是借醉酒来故意试探易星的人品,这下可让他满意了。
易星秋毫未犯。
“石头剪刀布,一局定胜负!”易星似乎不肯认输,最终找到了公平解决的方法。
石芳菲笑了,看起来今晚的运气不错,一局便赢了本该属于她的床。
易星冲了个凉水澡,愤愤地跑出来,“真是冷死了,水都那么冰,怪不得这个女人总是一幅世纪冰山脸。”四下探看,发现屋顶上面有人,他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哇,上面的星空真美,你是怎么发现的,连呼吸都这么带劲!”他坐在她身边,眉开眼笑地吸了一口气,。
繁天星辰,围绕着皎洁的月,一眼望去,微波粼粼的湖面上,铺满了河灯。石芳菲似笑非笑,“在这里,可以看尽人生风景,你知道那个是什么吗?”她指着一池方塘。
“是什么?”
“那是月沼,看起来像半个月亮,想必当年的胡重娘是多么的思念她的丈夫。半月谓之别离,和天上的月圆是多么的讽刺,失去的终究追不回,想爱的却怕会失去!”石芳菲黯然伤神,不禁感叹这个历史女人的顽强爱情。
易星明显看出了她的哀伤,安慰道:“怕什么,没有拥有过,怎么会怕失去!既然不想,就该牢牢地抓住不放才对,我的世界观里没有轻言放弃这四个字。”他深视着一身迷离的她,暗自许若,“虽然我不明白你身上背负着多少故事,但我希望看到你的笑容,芳菲,我会解开你的忧愁,原本的你,应该是有笑有泪的。”
迎上他的双眸,石芳菲的柔情里多了一阵悲凄,她心想着对他说:“不要靠近我,易星,我怕——我会爱上你!”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哦——贪看我的美色是吧!”易星发出一阵虐笑。
“才不是——”石芳菲羞红着脸,习惯性的左手磨耳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