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李摇摇头:“爹,那雪灾到底是冯师爷一个人说的,他有此本事不假,可别人不知道,就算你说了,谁信?空口无凭,老百姓只会将此当笑话,甚至背地里还会将你买的柴炭卖掉!到此时,你怎么办?”
阮从书和魏氏都忧心忡忡起来,没错,他们阮家自是不缺这笔柴炭钱,可是老百姓不是,他们连饭都吃不饱,自然很缺钱!
容李还没说完:“还有那米粮棉花。米粮可能会被留下,可是棉花呢?真的能穿到老百姓身上吗?不见得!”
“不错!”阮从书道。
“那可怎么办啊?”魏氏忙道。
“就告诉他们,若是卖了或者送人了,就杀头!”容李故意说得凶残一些,果然,阮从书和魏氏听了,就觉得她孩子气得很,刚觉得她不若一般人聪慧的心瞬间就被打败了。
“你这孩子,姑娘家不要打打杀杀的。”魏氏道。
“哎呀娘,这些人我可算见识啦!前些日子我不是跟忠爷爷在后头老张家要了几块土坯吗,我就想着要知恩图报嘛,就买了些点心给他家娃吃,后来我一问,那娃居然说没吃到!一打听,竟是被他家给卖了!你说气人不气人!”容李表情忿忿,间接说明了自己为何会如此懂得老百姓的心。
阮从书微微一笑,觉得闺女再聪明,也是个孩子呢,又觉得她那句不听话就杀头很有威力,决定明日与冯师爷商议一番。
不提大房一家子正为民生担忧,却说二房也没睡着。
黑暗里,阮从竹心情一好,着实跟姜氏好好温存了一番,俩人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床上,姜氏见时机已经成熟,于是试探道:“咱家真是发了,这银霜碳就是个小金库啊!”
阮从竹觉得姜氏说的很对,笑道:“没错。”
“你说,这厂子,是不是以后就是大房的了?”财帛动人心,虽然姜氏为人豪爽泼辣,那是还不把那点子家产放在眼里,银霜碳这么大一笔钱,她不动心才不正常呢,何况哪个当娘的能眼看着闺女都要及岌了,却置办不起好嫁妆的?
“说什么呢!都是阮家的!什么大房二房的!”阮从竹训斥了一声,翻身睡过去了。
姜氏默默一笑,并不认错,反而开怀的很。她太了解阮从竹了,他如此迅速地气急败坏,定是心里明白的,于是安心睡过去了。
姜氏睡了,阮从竹却没睡着。他可以不在乎功名钱财,却不能不在乎儿女。阮从竹悄悄叹了口气,看来明年得下场了。
翌日,阮从书与冯师爷商议好了,无论柴炭米粮或者棉花布料,都按人头来发,凡发到者,不准买卖,不准互换,违者必究!
自古民怕官,这句必究,还是能吓到很多老百姓的。
于是,阮从书休书一封,将他和冯师爷的想法告知高大人。高大人很快来了回信。
高大人不是阮从书,阮从书只要管好县里百姓就行了,高大人却要管理一府百姓,甚至还要防着手底下的官员贪污,这次高大人可是防得紧,这可是他自己的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下头的人给贪了!
不说高大人如何防范,只说这一府百姓太多了,他们这点钱财简直九牛一毛,本来想集合富户捐点款,但是雪灾没来,他也不好空手套白狼。
因着要省钱,柴炭虽然便宜,到底得花钱不是,于是下令,各地县令集合当地青壮年集体进山砍柴。至于米粮棉花布料等物,米粮全是最便宜的黍米,棉花是旧棉,虽不及新棉,也能顶事,布料都是最便宜的麻布。高大人托人批发了好些个,花了不少钱,却也拿了商家不少的回扣,他自不会与阮从书说这个。
此时的阮从书正领着冯师爷挨个村子的跑呢,因着高大人说不买碳了,家家就只能烧柴,可烧柴不比烧炭,那烧柴就跟烧炕似的,前半夜热死,后半夜冷死。于是阮从书就组织各村的青壮年进山砍柴的同时,又着小顺子领着他那些徒弟们,挨个村子教老人搭炉子。这回的炉子没钱弄那些炉筒子,于是阮从书命人打了好多不能不用的炉箅子,炉筒子就免了,直接叫人将炉子靠墙搭,再用土坯围着屋子懔一圈的烟道。直将各个村的老人都教会了,小顺子又去了檀州府一趟,把这手艺教给了别的县。
一切准备妥当,待柴砍得差不多了,阮从书又带着人,挨家查房子,该修的修,修不了的把人赶到亲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