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风缓缓从廊下吹过来,午时的阳光照得人身上很舒服。阮容李撩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一手执杯,一手执勺,舀了一勺子汤羹,红唇微启,汤羹进入嘴里,遗落了一滴晶亮的水珠儿在唇珠儿上,看得极知一下子呆了。
待极知缓过神来,心想这四姑娘真是越长越美了。她今年已经十四了,身段渐渐长开,早已不是当初的豆芽菜了,身材修长,凹凸有致,妖而不媚,将来也不知道会便宜了谁家。
“姑娘,你又撩袖子。”极知噘嘴,真是光长身子了,这脾气还跟以前一样,不对,也有不一样的了,自从大老爷死后,看似她没有变什么,却是哪里都变了。极知心里叹了口气,可怜的姑娘。
“无妨,自己的院子有什么的,这样才舒坦呢。”自从阮从书死后,这个院子里就只有她和魏氏了,魏氏整日里没事儿就去佛堂念佛,好似这红尘俗世再也入不了她的眼了。
当年她被罗志救了回去,昏迷了半个月,待醒来时,阮从书已经没了。他是怎么死的呢?听人说是血流过多而死,他当时被围在城外太久了,直到镇北军来了,才从匪人手里救下了他。他熬到了家,却没有活下来,死前把烧碳厂子给了几个孩子,平分。
那天阮从竹也是跟着阮从书去了城外的,待发现有人在县衙抢粮后,阮从书让阮从竹带了些人回去帮忙,阮从竹这才躲过了一劫。她是有些庆幸的,幸好他们阮家还活着一个,如果都死了,那么阮家还剩下了什么?最大的安青当时也不过才十六岁,还撑不起门户。
那日的县衙也打得很是激烈,不比城外差多少。然而因为有姜成栋和姜武带来的人,还有阮从竹带来的,竟也撑到了最后,只是这三个人都受了或多或少的伤。姜成栋更是伤了右手,以后都不能再走镖了,他也不恼,伤好后就把带镖的任务交给了姜武,他坐阵镖局,仍是照常做生意。
广阳县城内的百姓并没有死多少,可是城外却几乎死了一大半,反而是粮食没有丢,忽耶遇到镇北军后快速溃逃,也不知道走了哪条小道儿,竟被他逃了去。可惜塔林倒是没有他的好运,被镇北军捉了回去,后来被砍了头。
不过广阳县还是好的,其他县就没有广阳县这么幸运了,虽然也被抢去了些粮食,但是百姓性命倒是守住很多。此事上报朝廷后,皇上震怒,得知檀州府的灾民都是由当地富户和高连城高大人与阵亡的广阳县令阮从书集资而度过,大加赞扬了一番,赏了阮家和高家金银珠宝。待得三年一考便将高大人调到了京城户部,阮家反而什么都没得到,对此高大人颇为愧疚,只能对大儿媳妇容华更好了。
镇北将军赵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对于北疆战局的判断失误,导致了檀州府生灵涂炭,皇上大怒之下差点砍了他的人头。奈何朝中无将,而且这一次也算情有可原,再有朝中大臣为他说情,于是连降两级。虽然级别降了,但是在镇北军中,他的官职仍是最大的,跟没降级没差多少,赵虎还没来的及高兴,皇帝又来了一招,派了个监军过来。
这自来监军都是临阵派遣,这太平时候派什么监军啊?于是大家明白了,皇上这派的不是监军,而是“奸细”啊,这以后赵虎再有什么小动作,那皇帝是分分钟知道啊!于是众人又开始同情赵虎了,这般束手束脚还不如这官职再降几级呢!
不提赵家如何的郁闷,阮家经历了阮从书的大丧后,阮老头就一病不起了,熬了几个月就去了,阮老太太一时间丧夫又丧子,本来一个幸福的家瞬间被打得七零八落,阮老太太这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阮家孩子们的打击也挺大,事后安青和安平从檀州府回来,在灵堂里哭得都晕过去了。这些人里,反而是魏氏最平静,不过那也是表面的,她迅速瘦下来的身体和午夜隐忍的哭声,都表明了她并没有外在表现出来的那般坚强。
“姑娘,祠堂里应该祭完祖了。”极知瞧了瞧院子外头,叹了口气道:“希望老太爷和老爷保佑咱们阮家以后都平平安安的。”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十分虔诚。
容李的思绪被拉回来,这是祖父死后的三年守丧结束了,家里的男丁都要去祠堂祭祖,从今日往后,阮家的男丁们可以科考婚娶,女孩儿们可以嫁人,就连过年过节,都可以贴喜字对联了,阮正礼和阮从书,就算真真正正地从阮家消除了……阮容李瞧了瞧那被风吹散的风铃,叮铃铃地响起来,好似往事,都随风一样散了……
“丧制一除,孩子们的婚事都该张罗了。”姜氏摸了摸容玉睡出汗的小脑袋,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汗,接着道:“别的不急,安青和安平都该相看起来了。”
“长幼有序,娘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大嫂又……”阮从竹叹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想编排他大嫂,可是她整天求神拜佛那样子……
“我知道,安青我帮他相看。”姜氏立马表态。纵使以前再有什么想法,也都在阮从书死前那句“烧碳厂孩子们平分”时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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