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记性好的时候，会带上招魂幡，一路走一路哼小曲儿，孟婆听着他轻松大步往凡世走，不一会儿又大步走回来，铃声和他的歌声都很美妙。

她心里清楚，用这样华丽花哨铃铛的人不可能是无常，所以她摆好姿态，严正以待。

来的人看上去久经风霜，实则不大能沉住气，见孟婆自顾自倒茶不言语，率先开了腔。

“既然我们都有一样的敌人，联手岂不妙哉？”

“我没有敌人。”

“世人都说我们仙人最喜欢摆谱，怎么？你跟孤魂野鬼待久了，也会这一套了？”

“第一，它们不是孤魂野鬼，它们有出处和归处；第二，你现在，不算仙子了吧？”

不知道这一句话的哪里触到了来者的逆鳞，她突然解开了封在体内的气息，像初春探出头来的蛇一般缓慢爬行在空气里。四下寂静，苏醒的万物都忙着生长，她肆无忌惮的游走，出于谨慎本性，四分之一的尾巴钩住了洞内的大石块。瞬间，出于千万年来的本能，她预感到了某种不可抵抗的力量，霸道又凶悍的横在面前，她知道‘越线者死’，所以一下子缩了回去。

“他刚走不久，若是要嚣张，回你的昆仑去。”孟婆继续沏茶，神情泰然好似根本不知她的一举一动。

“你——若非‘红心蓝石花’，我三番两次来此作甚？孟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明人不说暗话，我要地图。”

“为什么，我要给你？你要救的人来不及了，干我何事？”

“说来也巧，这不长不短几千年里，我恰巧学了一门新手艺，叫‘来时’。六界之内，谁不想去来时路上看看呢？”

缩在洞里的蛇又发现，经过一个冬天，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一条了，她养精蓄锐，储存能量，准备一举出击。沉下心来后她明白，外面的东西也许不可怕。

“我这个人呢，最不能接受空口白话，你知道吧？来——”孟婆终于沏好茶，把白玉茶碗递给她，“尝尝。”

蛇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

可她最喜欢胜利。

她缓缓接过，仰头一饮而尽，颇有不胜不归的味道。

“在往后长长久久的日子里，如果你还能拥有，一定要记住，不要喝别人递的茶。”

孟婆笑着看人倒下去，扑通一声像巨石从山坡滚落，沉入深海，而后悄无声息。她把茶碗捏成粉末撒在倒地的躯体上，看它一点一点消失，很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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