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经历第一次，有一就不怕二了，把这个穿上。”欧阳宸脱掉皮衣扔给我，又夺过我手里的帽子直接套在我的头上，“一会害怕就叫，怕摔死就抱紧我。”

安全帽隔绝了噪音的同时也隔绝了不少空气，这让本就虚脱的我有点喘不过气来，头晕目眩。

欧阳宸伸手不知道在我的安全帽按了什么，帽子上的玻璃面罩开了一个缝隙。

“没载过孕妇，不过我会慢点开。”欧阳宸抬腿跨在摩托车上踹了几下，摩托车蹦蹦地响了起来，“坐好了。”

强大的后冲力，我的身体重重向后，感觉自己要被甩出去，我紧抓住欧阳宸的衬衣，再也忍不住恐惧，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这就是他所谓的慢点开？

这是我从未经过的体验。欧阳宸的技术很好，速度虽然快，但是非常稳。摩托车在车流间穿梭，两边的景象飞快地向后退去，除了一道道刺眼的光芒，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遇见欧阳宸，我真的体验太多的第一次。

车子上了高架桥，车辆减少，摩托车的速度更加快了，轰隆的马达声刺痛耳膜，我的眼睛几乎看不见外面的景象。

我手臂紧紧抱着欧阳宸的腰，将皮衣给我了，他穿着很单的羊毛衫，这么快的速度，这么冷的天，亏了他还能这么有激情。

“救命啊，我要不行了，要吐了，好难受。”我紧闭上双眼，感受着车子快速地转弯，减速又加速又转弯，天啊，我要崩溃了。

“抱紧我，还有五分钟，坚持住了。”

摩托车的速度再次加快，五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摘掉面罩的那一刻，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一天没吃饭，这个时候就差吐胆汁了。

担惊受怕加上饥饿和虚脱，我摇摇欲坠地坐在摩托车后座，像墙边的狗尾巴草，随时都要掉下来。

“笨。”欧阳宸下了摩托车，伸手环住我的腰，一个用力将我抱了下来，“吐完了？”

我虚弱地点了点头。

“吐完了那就吃回去。”

啊？我低头看着一地的呕吐物。

欧阳宸嘴角一扬，狭长的眼角带着笑意，“带你去吃好吃的。”

下午的阳光还是挺暖和的，虽然不及上午那般的灿烂，但也露出了难得的笑脸。在新城区的一家烤鸭店里，我和欧阳宸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黑色的丝绒沙发又软又舒服，我再风卷残云地吃掉第三盘烤鸭肉之后便窝在里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情不自禁地喟叹，“好爽啊”。

人生的满足感不过于此吧！

对面的男人只是微笑，面部菱角柔和，白皙的脸庞，胡茬很柔顺地倒在一边，从一开始他就在不停地劝我吃，“继续啊，管够。”

我指了指隆起的肚子，“磁盘碎片已满，这里的容量有限。”

欧阳宸将果汁推给我，“那正好用它填补缝隙。”说着他又招手叫来服务生，“空盘子都收了，顺便打包十份烤鸭带走。”

服务生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狼藉的桌面，顶着满脑袋的问号走了。

“谢谢，我又欠了你一个大大的人情。”

“怎么每次见到你都这么狼狈。”欧阳宸再看向我的时候又恢复了痞气的形态，双肘撑在桌子上，“为了寻找一个根本不愿意承担责任的父亲，这么做值得吗？”

是啊，值得吗？

我苦笑，端起果汁抿了一口，“值不值得，总得要试试，你不也说了，只有经历了第一次的可怕，才能勇敢地面对接下来的第二次。”

“你还想要第二次？”

“谁知道呢？”

沉默。

欧阳宸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会这么回答，表情严肃，眉头皱成川字，拿着打火机转了几下，又烦躁地扔在桌子上，而后便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总感觉我的答案有些对不起为我付出这么多的欧阳宸，我低垂下眼角，一口口的喝着鲜榨的果汁，明明有些嘈杂的环境，却清晰地听见墙上钟表滴滴答答的响声。

服务员将打包好的鸭肉端来，欧阳宸结了账，问我：“一会儿去哪？”

“先去医院吧。”

“我送你。”欧阳宸拿起衣服往门外走，服务员礼貌地打开门，欧阳宸很绅士地挡住门，侧着身子示意我先出去。

摩托车还是开得飞快，怕我闷，欧阳宸在替我戴上头盔的时候特意打开了个缝隙，冷风吹入头盔，刮得脸有些疼。

“欧阳宸，谢谢你屡次帮我，但你完全不必为了我生闷气，我自己的路选得对错与否我都要自己咬着牙坚持。”我趴在欧阳宸后背，声音很低，也只有在呼呼的风声中我才有勇气对他说这些吧，“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我只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还是这样，那我一定会放弃。”

摩托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欧阳宸跨坐在车上，没有下车。我解开安全帽的带子，慢慢卸下头盔，欧阳宸一直背对着我，他身体还保持着前倾的姿势，“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决定离开的那天，我会去送你。”

“??????欧阳宸。”我惊异，那些话，我说的声音很小，那么大的风，他居然听见了。

“好沉重啊。”他跳下车来，将我抱下来，有恢复了那笑眯眯的样子，“明明和我没有关系，我心情沉重个屁啊，呵呵，去吧，注意安全，我一会儿还有事就不能陪你了。”

“不用，我已经无以为报了。”

我走到医院大门回头，欧阳宸依靠着摩托车注视着我的方向，亮面挺直的机车服闪着光晕，衬得他身形高大笔直，竟那样耀眼。

我朝他挥手，他点了点头，跃上摩托车，车子轰隆着划出一道弧线很快就消失在车流中。

欧阳宸，谢谢你，再见，你对我的恩情，我将铭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