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脍刚一入口,便觉绵软嫩滑,千落的神思全被口中美味虏了去。
涣影似是讨好千落,又似是与豫王斗气,接连将婢子新换上的菜肴轮着端起,放到千落只消一伸手便能夹到的地方。
千落确是饿极,没顾上那么许多,只低头大快朵颐着。不消一会,碗中米粥就着菜肴便吃了个干净。
不多时,一位面生的公子捧了个与周身气质不甚搭配的砂锅,轻车熟路地从门口踱入。他锦衣绣带,身着一袭白衣,犹胜霜雪。面容温柔,眉眼带笑,仿若月夜谪仙一般。他将发丝梳成髻,髻高微向后倾,鬓边垂落几络柔丝,衬得肌肤白净细致,更添几分温柔之感。
他声音清淡,言语中夹有仙气:“涣影,你离姑娘远些,碍着姑娘用膳。”
虽说的是责怪之语,却丝毫听不出愠怒,反倒循循善诱,有着软言相哄的意味。
他将手中砂锅寻了处空缺位置放下,盖上小孔正蓬蓬鼓出热气,千落嗅着味道仔细辨认着,该是炖鸡之类的汤菜。这混着中药清苦与鸡肉甜香的味道,别有一番吸引力,不禁让人食指大动。
他也搬了个木凳,扬起袍袖,端庄地在桌边坐下。他姿容优雅,仿若教化得当、行为自持的书香门第的公子。
涣影扁了扁嘴,只好搬动臀下的凳腿儿,朝着远离千落的方向挪了几寸,面上笼了一层委屈的神色,嘴上还不忘回几句:“妹子与我亲近着呢,才不会嫌我。”
公子并未理会他,冲着千落微微颔首以示礼貌,唇角微抿,笑得温柔:“姑娘勿怪,他这人郎当惯了,一向没个正形儿。我俩与令姊,还有豫王殿下都相熟已久。你与我们虽是初见,却不必拘礼,只当我们全是你的兄长便好。”
千落正嚼着不腻不柴的喷香鸭胸肉,不能言语,只抬眼看向他,不住点头。
持欢适时上前,举止合宜,为四人添上了温热茶水。绕行一圈,她又从冰鉴中取了酒壶,逐一添上了冰酒佳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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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看着容色纯真,眸光透着一丝狡黠的千落,言语更是如春水般柔和,问道:“姑娘家住何处?到了这京都可还住的惯?”
千落不疾不徐地捧起热茶,解了口中的油腻,下意识地用指腹抹去嘴角的油星,启唇说道:“我家住南边,长在静云县山坳里的小村。”
她眸光流转,见桌上三人面色如常,稍顿了顿,继续言语:“这京都虽是繁华,却是得烧着银钱才能挨得过的,只是苦了持欢,为我一个不识礼数的乡妹操劳许多。”
日色渐从天空正中偏移,午后阳光从窗格洒落入室,光线中没有一丝浮尘。
那位公子自腰间抽出一把镂空骨扇轻摇着,笑得从容,顺着千落的话头儿,继续软言发问:“家中可还有亲故?”
千落摇了摇头,面上隐约露出难过,说道:“我原是乞儿,被父亲出山门易货时拾到。父亲见我可怜得紧,便带我回乡,想着为兄长做个童养媳,可谁知……”
千落指尖捏着袖边,以袖掩面,看起来像是在偷偷拭泪。过了一会将袖子放下,只见她眼眶微红,眉头轻蹙,继续说道:
“千落家中本就无母,兄长父亲待我极为亲厚。可谁知那日,兄长与父亲进山打猎时,竟双双坠入山崖。邻人告知于我,我辗转爬至崖底寻了三日,河水湍急,连片衣角都寻不到,只能做个衣冠冢,年年拜祭,慰藉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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