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赶紧起身走到她的身旁坐下，手扶住肩膀。

但她还是在颤抖。

顾寒抿了抿嘴，从背后抱住了她。

希望能给她最大的支持。

这就是这个时代，人们默不作声的崩溃，表面上很正常，会笑会说会打闹，表面平静，但心底却是一片废墟，当积累到一定程度时，遮挡废墟的高墙才会一点点瓦解崩塌，露出那一颗干枯的心。

女人逐渐不再颤抖。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李俊凡猛地绷直了背，如临大敌。

顾寒表情一怒，拿起手机挂断，直接扔到一边。

但就是手离开的一瞬，李俊凡却像失去水的鱼，拼命地抓住顾寒，让他的手环绕自己。

感受着近距离的心跳声，还有让人暖和起来的温度，李俊凡逐渐平静了下来。

但她还不想放手，于是干脆把头一靠，上半身几乎躺在了顾寒怀里。

“小寒......”

“我在。”

“很操蛋，不是吗？这个世界，这个国家，这所有人，一切都很操蛋！”她闭上眼，手摸上了身前的臂膀，她的声音很轻，沙哑而温柔。

顾寒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一直都希望能有所改变，能变得有些不一样，我努力过，你知道吗，我，我们......”李俊凡摇着头，开始语无伦次。

最终想了半天，她认命般说道：“他们说的是对的，我们都是普通人，注定过那么一辈子......”

“不是的。”

“小寒，”她听着男孩的心跳，像是在梦呓一般：“我撑不下去了......”

环抱的双手更加用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句万金油式的安慰句脱口而出。

李俊凡没有回应，只是笑着捏了捏顾寒的手，她也不指望这个男孩说出什么富有哲理的话。

“你知道我听过一句话么......”但男孩还是开口了，用着前所未有的语气，缓慢却充满智慧，以至于李俊凡感觉拥抱自己的是另一个人。

“一个人会经历两次死亡，一次是我们停止呼吸，另一次是我们熟悉的人最后叫起我们的名字，我知道着也许和你无关，我知道你觉得这世界已经对你没有了意义，但我要说，”顾寒低声说着，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帮她整理头发，“你对我而言有着重大的意义，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停止了呼吸，但你也不会死去，直到我也停止呼吸的那一刻。”

顾寒感觉她的身体突然绷紧。

“我知道最近在你身上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你会在地铁或者车中突然泪流满面，但这些都不是无名的泪水，它们有着更深远的意义。”

女人呼吸逐渐平缓，感觉声音悠远的像是另一个时代传来。

“这些泪水，代表着你的内心，你很伤心，所以直接承认吧，这没什么丢人的。”

“你撑不下去了，没关系，放手就行了，你不欠任何人然后东西，”顾寒说，“你想哭，那就大声哭出来，而我会陪着一起哭，这样当你笑起的时候，我也会跟着笑起。”

她仿佛睡着了一般，静静地躺在顾寒的臂弯之中，嘴角突然微微一勾。

“而笑过之后，我们便知道了，你所做的一切，是有意义的。”

话音落下，一切归于沉寂。

顾寒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好让女人感觉舒服一些。

窗外早已充斥黑暗，两人拥抱在一起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外面有喧嚣的声音，不知道谁家男人和女人又在吵架。

不知道是梦呓还是清醒的问话，李俊凡躺在他的怀中突然开口。

“顾寒。”

“嗯？”

“你到底是谁？”

顾寒没说话。

良久，只听见一声轻笑，后边跟着悄悄的一句话。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