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输？不，他绝不认输，一年前他浑身是伤，今日，不过一道剑伤，怎能轻易言弃。他再次挺直身躯，平常清秀的眼眸中，此刻竟泛着狰狞血色，与之前判若两人。

今日，他就算将血流尽最后一滴，也绝不言败。

林天辰紧握手中那残缺一角的银剑，仰天大喝，他不再用任何招式，而是用最直接的方法，最原始的动作。他眼中血红，仿若丧失了理智。

“林天辰他疯了么，这种不要命的方式。”小凝眼瞳睁大，林天辰这突生的异变令她始料未及。

观者多在冷笑，林天辰不过是在行无意义之举罢了。

林天辰蓝衣染血，提剑刺向萧枫，他甚至凌天步都直接舍弃，以肉身相搏。林天辰仿若忘却本身，此时唯有一剑在手，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龙未吟，凤未啸，唯有林天辰不甘的怒吼。剑光掠动，人影交替，两剑相击，声如钟鼎之鸣。紫剑斩破一切，砍在蓝衣少年肉身之躯上，溅起猩红一片。

然而那个少年再次迈步上前，以怒吼回应，以残剑反抗，眸中早已血色狰狞，似乎忘记了伤痛。

又是几个回合之后，紫剑挡去银剑的攻势，生生在林天辰腹部划开一道血痕，触目惊心的红色很快染过大片衣袍，但他只是身体略微一颤，俯下的肩再次挺起，那坚韧的眼神，从未暗淡过一刻。

“他还要打？”有弟子望见林天辰依然前行的身躯，心底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偌大仙武场，观者多达两千余人，此刻除却些许的惊叹，可谓寂静无声。无论修为高低，亦或身份尊卑，年龄长幼，皆在默默不语，注视着仙剑台上那令人心生敬意的少年。

“你够了，认输吧，再坚持下去，你会废了的！”萧枫终是不愿再出手，他咬牙喊道，眼前之人，早已不顾生死，虽然他自知林天辰无论如何都不是他的对手，但不知为什么，那双无畏的双眼，令他心里泛起莫名的惧意。

林天辰当作没有听到，不屑地笑了笑，几处伤口仍在倘血，也许伤势不轻，但已不重要了，废人又如何，若不夺回尊严，与废人何异。

他冷默地走上前，右手紧握银剑缓缓抬起，于是众人再次看到，更为惨烈的画面。

一剑又一剑，劈斩在林天辰清瘦的身躯上，他似乎不知伤痛，也忽略了伤痛，怒吼着还手，他以最原始的方式挥剑，凭着心中那份不灭战意硬生生扛下不断累聚的剑伤。

数千修士静默地望着仙剑台上的不屈少年，眼底皆是流露出几分不忍，许多年女修士甚至別过头去，不敢看那残酷的一幕。

诸多年长修士，包括各大洞天与世家的长老，竟无一人在此时议论，多数人则是愕然，因为林天辰在中剑的同时，也同样回敬了萧枫几次。

“天辰师弟，快停下吧。”

“天辰师兄，别打了，你会没命的。”

......灵霞洞天的弟子，眼底饱含深深的不忍，他们开始大声呼喊，以求能劝阻林天辰。

“天辰哥哥，你别打了，输赢都无所谓，我只要你好好的。”仙剑台下，林沐雪呜咽出声，她的泪水早已淌过脸颊，她想大声呼唤，却发觉自己怎么也喊不出，她只能捂嘴痛哭，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挨下一剑又一剑。

“林清风，你再不出手制止，我可等不下去了。”徐然双目圆睁，神色从未有过的焦急，几十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这般紧张一个后辈弟子的安危。

林掌门亦是如此，鹤发白眉，仙风道骨的超然气质早已被他那难得一见的严峻取代，他额间几缕皱纹浮现，手掌心有真气沉浮，似乎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蓝剑与银剑，碰撞出耀目火光，金属交击之响在愈发淡弱的吼声中渐渐沉寂，直到最后一声尖锐之音传出，仙剑台上，终于再次归于平净。

林天辰静静站在那里，与萧枫对峙而立，他手中的剑已断为两截，一截在手，另一截，则飞出几丈之外，坠落在仙剑台边缘。

数不清的剑痕布满了他的上身，蓝袍已是染尽赤红，鲜血顺着他的手臂，又沿着那柄断剑缓缓流下。重伤之身，令林天辰那双执着而不变的眼眸终是黯淡失了神彩，他的身体在摇晃，已是强驽之末，即便挺直身躯，也难以掩饰那份勉强。

萧枫嘴角噙血，一头如墨长发胡乱披散，紫色衣袍上，沾染几处醒目的血痕，他用手贴着一处伤口，那只原来仅沾有几缕鲜血的左手掌心，顷刻之间沾满上腥红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