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一怔，道：“你没有亲手杀人？难道你是借刀杀人？”

崔明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转过脸去望着隐藏在雾中的小石桥方向，慢慢地说道：“我从小在崔家长大，那时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每天过得都很快乐。崔大学究夫妇对我就像亲儿子一样，虽然他们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后来又生了几个孩子，但是从来不把我当外人。直到我十八岁那年，崔大学究把我的身世说给我听了。那时正是混乱的年代，崔大学究告诉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虽然老孟头几个人闹得欢，将来一定不会有好下场。他之所以将我的身世告诉我，是因为程家已经没有人活着，而我是程家唯一留下的血脉，不能忘本。至于今后的路怎么走，完全由我自己选择。

“我当时就像被晴天霹雳震傻了一样，活了十八年，才知道自己一家人原来死得这样惨。那时我就想找老孟头报仇，但是崔大学究却死活不让。他告诉我说，如果我这样去杀掉老孟头等人，又和老孟头害死我一家人有什么两样？那几天他一直陪着我，给我讲道理。我觉得他说的对，于是就没有去找老孟头。但是仇恨一直埋在我心里，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只不过后来那个年代终于结束了，老孟头、老刘头、老马太太等人也先后倒台，日子过得很凄惨，我心里的仇恨也慢慢地消散了不少。

“这些年生活好了，我也有了老婆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虽然时常能看到老孟头、老刘头还有老马太太，但是说实在的，真让我下手去杀掉他们，我也办不到。虽然有时候我内心会自责自己不能报全家惨死的大仇，但是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感觉是最珍贵的事情。”

崔明友说到这里，嘴角边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的目光穿过我的大飞，望向一队崔家的方向。

“其实老温山头下面有大墓的事情崔大学究早就知道了。我听他说过，民国时期，有一帮日本人就跑到这里，借口做地质研究，其实是搞军事地图。因为当时崔大学究的父亲识文断字儿，所以就被日本人雇去当向导。结果日本人在进行测量的时候，发现老温山头的地下有建筑物，于是他们就进行挖掘。你们进到地下隧道的那个洞其实就是当时日本人挖的，他们没有找准墓道，从侧面挖了进去。不过日本人在地下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下洞的十几个人死的死，疯的疯，剩下的日本人不敢继续挖掘，只好将洞口填上了。为了灭口，他们把雇来帮他们挖洞的中国农民全都杀了。本来还要杀崔大学究的父亲，好在他机灵，见势不妙转身就跑，虽然日本人拼命追赶，他还是逃进苞米地里溜走了。

“只是他虽然没有被当场打死，后心还是中了一枪。他知道日本人肯定会到他家里去找他，于是逃回家里后，马上带着老婆孩子跑到了山上躲了起来。他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老婆孩子，不久就死在山上。他的老婆把他埋了，带着孩子在山上又躲了一个多月，差点饿死在山上。好在遇到了上山放蚕的程家人，把娘俩带回村里，两人这才没有饿死。

“听程家人说，一个多月前，崔家突然起了大火，把房子烧成一片白地。当时村里人都以为崔家三口人死在火里了，想不到竟然会在山上遇到他们娘俩。崔家媳妇知道这肯定是日本人来杀人灭口，没找到人后就放了一把火。但是她也不敢把这事情说给程家的人听，只说上山挖野菜迷了路，男人死在山上，只剩下娘俩困在山上。

“程家是大户，在村里有不少地。程老太爷倒是一个好心人，看娘俩可怜，不仅帮着他们埋葬了死去的男人，还帮着盖了间草房，又租给娘俩五亩地谋生。崔大学究从小就聪明，程老太爷说这是一个当秀才的料，就让他和程家的几个子弟一起到私塾念书。

“再后来日本人占了D市，很多日本人来到咱们这里，有的经商，有的占了咱们中国人的土地搞什么农庄。有个叫福泽圣二郎的日本人在和平村建了所学校，校址就选在老温山头脚下。也就是咱们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崔大学究因为有文化，被这个福泽请去学校教国文。但是崔大学究发现这个鬼子压根就没安什么好心。他建学校是假，想找出老温山头下面的陵墓才是他的主要目的。他猜想这个福泽应该是当年那些鬼子的后代，知道这里有大墓之后，想来盗墓发财。当年那些进到墓道里的鬼子大部分都莫名其妙的死了，剩下几个也发了疯。其余的日本人都只是些帮忙的小角色，对这陵墓原本就了解得不太清楚。听说沈阳的张大帅枪毙了十多个日本间谍，他们害怕被张大帅杀掉，逃走时非常匆忙，所以记不清盗洞的位置也是很正常的。”

崔明友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说：“可能是这些鬼子挖洞时断了地脉，从那时起，和平村就开始闹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