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小心。”森田站在楮知忆身后,十分“歉疚”地冲楮正良鞠了鞠躬。
他方才那番变态的“印记”理论陈友虽然的地不是很清楚,但到底听到了一些。此时见他这副模样,心底狠狠地唾弃了他一把。
楮正良不愉的目光落到森田的脸上时明显的翻了一下,但他到底也知道自己女儿被人欺负成这样若是不摆个态度便让人小瞧了。便肃了肃容色,颇不赞许道:“闹腾也得注意尺度。”
森田十分配合地认错:“下次一定注意。”伸出手去扶楮知忆,“让我送阿忆回去吧。”
楮正良这才看到他的手也受伤了,蹙眉问:“你手怎么了?”
森田十分有尺度地告状:“阿忆不小心。”
楮正良这才心情好受些,摆出长辈的姿态,摆了摆手:“你也受伤了,回去休息吧,我带阿忆回去。”
森田十分恭敬地告退,陈友看着他不具一格的恭敬方式,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回楮公馆的路上楮知忆都在昏睡,等到家的时候她又不等楮正良叫她,车一停下就睁开了眼。且睁眼瞬间双眸清澄,没有一丝困惑。
这是长期不安静环境下生长出来的习惯。
楮正良摸爬滚打半生,要是这都还察觉不到,这半辈子也就白过了。看着楮知忆下车,楮正良突然开口道:“在麓山过的不如意么?”
他这一句话便令楮知忆粘住了脚,她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道:“外公帮人验尸,也帮警察厅查案,偶尔有人心生不满会来寻仇。”
一句话极简,也道经前半生艰辛。
大厅的门敞着,大厅的灯光漏到门口,楮知忆扶着车门站着,灯光洒在她的脸上,一张脸纤细如掌,脸色苍白如纸,夜风里摇摇欲坠,似一吹便能倒。而就是这样摇摇晃晃一个人却有一双极为坚定明亮的眼睛。她的眼睛,时刻清明着,任何时候都坚定不移。
楮正良按了几声喇叭,杜月兰立刻跑了出来。看着楮正良扶着楮知忆走上台阶,连忙过去一起搀。她一把握住楮知忆纤细不已的胳膊,忍不住有些用力,却又不敢真生事,便咬了牙,忍着气龇着一副笑意将她扶进了大厅,道:“阿忆,过来坐一下。我听说你病了,让人炖了乌鸡汤,你喝点再睡。”
楮知忆当真累的只想睡,摇了摇头:“我要先睡了。”对楮正良道,“阿爸,明日五点半叫我好么?”
楮正良有些不认同:“你受了伤好生歇着是正经,后天就是婚礼了,这副样子结婚还不吓、晕过去么。”
吓死宾客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变成了晕过去。楮知忆自然察觉的,还是收了他这副好心,道:“我让司羽去查金条来处了,明日一早该有消息。”
破案是正经事。楮知忆要能找到杀害季田的凶手往后季家算是欠了楮家一个人情,楮正良面上也有光。当下也就忘了她“受了伤”这种小事,便点头应了。
杜月兰随口插了一句:“什么金条?”
楮知忆这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己似乎不经易地流露出什么重要线索,摇头道:“没什么。”
接着便让楮正良送自己上楼,什么都不肯说了。
楮正良声音压地低,问:“季家那小子怎么样?能醒过来么?”
他话语里透着股与季家的熟稔,其实以往连句话都没有搭过。
楮知忆道:“不好说,但据说目前来看醒过来的机率很大。听说季先生最近四处求医,明早来个西洋大夫,听说专门做开脑手术的,医术极为高明。”
楮正良突然之间生出一股找到同僚聊前程的兴奋感,本来这些仕途上的话他该是同儿子商讨的,没想到最后他竟然和这个被他抛弃了十几年长女才能就这个话题长谈。
想到儿子……
楮正良又一阵心烦,握了握楮知忆的手道:“后天你就结婚了,你往知韶的学校找找去。虽然你们相识不久,但我看得出来他喜欢跟你亲近,你去将他叫回来。出嫁了兄弟要送嫁,他不回来不像样子。”
楮知忆低低应了一句,没有说话。
楮知韶离开有几天了,怎么没有来信?他会去往哪里?真的会解放所有农民,令人人有田,人人有良,真正的自由,人人平等么?
夜极凉,楮知忆的门窗都落了锁,但依旧在半夜能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门嘎嚓打开的瞬间,灯就亮了。
楮知忆将枕头下的勃朗宁对准了来人,两眼带着黑洞/洞的杀意:“楮夫人,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杜月兰穿着一身曳地的睡裙,一脸惊恐地看着她手里的枪,低笑几声:“你阿爸让我来看看你,怕你发烧。你怎么还拔枪呢?”
刚要往前迈一步,楮知忆手里的枪指着门口的地上道:“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