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大人稍等，我给朋友留张字条便跟你们走。”

白子颜颔首，不曾多问。

这就是白子颜，面面俱到的白子颜，恰到好处的白子颜，让人挑不出一丝不对的白子颜。很远，又好像很近。

乌灵又回到千潃的屋子，想了想，只在信笺留下寥寥数字。

我走了，勿念。

想写后会有期，可笔尖几次触及纸面，她都没能落笔，最终，不过是在白纸上徒留下一点浓黑的墨迹。

搁笔，她匆匆离开屋内，抹布仍在地上躺着，扫帚靠在桌沿，一盆清水放在桌面上。告别，比想象中难许多。

脚步匆匆，经过小院石子路时，乌灵腰间的木牌掉落在地，可她并未发现，头也不回，出了结界，随黑白无常前往地府。

说到这个木牌，于乌灵来说还是有些意义的，是她在神木岭醒来时身上仅有之物。木牌不大，仅一寸见方，朴实无华，棕褐色的表面，一面刻着“顺遂”二字，另一面刻着“安好”。

刻在木牌上的四个字已有些淡了，该是长年累月的抚触，才硬生生地将深刻在木牌上的字痕给磨淡了。乌灵自问这三百年间只将木牌挂在腰间，不曾这般待它。

顺遂，安好，当是极好的祝愿，无论是谁赠与她的，她都不想磨灭了。

只是乌灵若是细看一眼此时的木牌，应该会惊讶的发现，被她护在腰间三百年的木牌，不知何时，已然裂开了一道深痕，若再摔一次，只怕会变成两半了。

地府，乌灵第一次来，比想象中的令人毛骨悚然。想起以后要长眠在此，她的后背一阵阵的恶寒，小脸白了几分。

“莫怕。”紧蜷的小手忽然被温暖包围，侧目，白子颜温润的看着她，“有我在。”

“嗯。”她紧张的点头，心脏更是飞跳。

千潃也说过这三个字，可此时他并不在足见这三个字的效应只在当时，不及未来。嗯，这就是所谓的此一时彼一时罢…啊，不对，人家千潃也确实说的是那时他在，不曾许诺以后呐，嗯，是我误会千潃了…乌灵为了压下飞快的心跳，胡思乱想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到到底是啥跟啥，反正，很乱，很慌，很怕…

周遭皆是陡峭崖壁，照明的火把彼此间隔得老远，幽暗阴寒。

“时间紧迫，直接去奈何桥。”白子颜解释道。

“嗯。”乌灵颤颤的应了声，问道，“你们不怕黑吗？”说着，另一手下意识的拉住他的袖口。

白子颜任由她的靠近，低低的笑开，缓解了乌灵的害怕和紧张，“千万年皆是这般，你说怕不怕？”

从容了些，乌灵才发现，一直跟在后面的墨巳不见了，“墨巳呢？”

“先一步去作准备了。”

“噢…”这会儿，她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心沉了沉，冷静了下来。

默了默，她又道：“以后有空记得来看看我。”

“好。”白子颜爽快的应了，“你不会寂寞的，奈何桥很热闹，看。”

转过一个弯，随着白子颜指向看去，乌灵讶异骤然出现的一片稍亮。

是一个个行将渡桥的鬼魂发出的幽亮…

一个接一个，缓缓步上奈何桥，秩序井然，神态却是各异：有留恋，有不舍，有愤然，有木然，有欢喜…

到那一头，接过孟婆递来的孟婆汤，仰头一饮而尽，所有的神情皆化为空，如提线木偶般由鬼差领着进到各自的轮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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