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内监两两对视一眼,才跟着袭人依人两个退出了好几丈远,不高呼的声音,确保他们听不见。
承伯侯想说什么,却被黎安拦住了:“父亲,可否让我单独和母亲说几句。”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要求,承伯侯无奈,像是有些叹气,对着两个女人他也有些手足无错。
像是知道她们要说什么似的,叮嘱道:“好好说。”
黎安点头,然后扶着承伯侯夫人向花园深处走了几步。
月光静谧的撒了下来,空气里都是花香和夏夜的气息,不知在哪丛花簇里有青蛙和爬虫的叫声,眼前的景色朦胧一片,不知觉的就走到了一丛雪白的花树下面。
没隔几步就有一盏晕黄的灯光静静的矗立在树冠下,为这冷清的夏夜点缀上了红橙色的光晕。蓝紫和红橙交相辉映,间夹着丛丛簇簇的琼花的花朵,绘制成了一副分外和谐的画卷。
“真美啊,难得宫里还有这么美丽的景色,我真是好多好多年没见过了。”
承伯侯夫人说着语气里有些感触,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黎安。
那眼神里面没什么焦距,在看她,又不似在看她,似乎是在通过黎安的眼睛看另一个人。
“兰儿还在的话,也应该有你这么大了。”
“母亲。。。”黎安心头一惊,承伯侯夫人果然是看出来了,她根本就不是郑溪兰。
尽管黎安有意模仿她记忆中的郑溪兰的样子,但是性格还是与她相差甚远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兰儿了。兰儿早就不在了,我知道,虽然侯爷一直瞒着我,但是那一年他将兰儿的尸首运回江岭老家,借由出去好几天,身为他的妻子,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只是。。。”
她的眼里有了点点湿意,四十出头的年纪和公主的身份让这个女人,这个思念女儿的母亲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在一个与她女儿年纪相仿的女子面前,露出了最柔软的一面。
“姑母——”
黎安看着承伯侯这副样子,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鼻尖酸涩,竟然也满是泪水。
“我只是一直一直压抑着,我知道侯爷这样是不想让我伤心,于是我便装作不知道,多少年了,十年,是十年!”
她哽咽着,仿佛在怨恨上天给的这命运不公。
黎安第一次看见承伯侯夫人这样,她走过去抱住那个颤抖着的身子,眼泪一颤滑过了她的脸庞,落在了承伯侯夫人的身上。
承伯侯夫人这一哭像是将压抑着的悲苦都一下子爆发出来了,她痛苦出声,一度声嘶力竭。
有人说岁月迢迢,人不过是在凡尘里长长久久的煎熬,等哪一天将自己熬干了,也就解脱了。
以前黎安不理解这句话,只觉得哪怕是煎熬,也是有血有肉的,有悲有喜的。
今天看了承伯侯夫人,她就突然懂了,有些人总是愿意为了他人熬干自己的,丧女之苦,如何不痛,只是为了丈夫和儿子,她忍着,熬着,总不得发泄。
直到遇见黎安,以郑溪兰的身份来到她的身边,虽然知道是假的,就算是梦一场,也是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