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举子备考时家人难免嘘寒问暖谆谆嘱咐,时诵却绝口不提应试一事,就像全然不知这回事,反而跟时玖聊起来书院的伙食。
“爹啊。”时玖还像小时候一样,坐在时诵膝上,抱着他的腰,脑袋戳他胸口,心里有点犹豫。
时诵看出来他心里藏着事儿,也不点破,让他自己想。
时玖心中对父亲有愧,考虑再三还是眨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看他说:“你要是有了小儿子,还会不会对我好呀……”
“哪儿来的小儿子……”时诵失笑,继而眉头一皱,“谁跟你说什么了?”他目光中似有不悦,看了眼商瞿。
商瞿抬眼看了看时玖,还是照实说了那天站在墙后边听到的事情。时诵了然。
他散开时玖束在脑后的头发,手指一下下给他按着头上的穴位,手劲有点大,却按的时玖很舒服,不由得缩在时诵身上,舒服得手脚都蜷起来。
“爹有你就够了。”时诵说。
时玖没大听清,“嗯”了声,一抬头就看见他爹温柔缱眷的眼神。那种眼神时玖并不陌生,有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时诵的眼睛透过他,在怀念着谁。
大概是他娘吧。时玖默默地想,都说他跟他爹长得不像,那自己一定是像娘了。
“爹欠着你和你……的……”时诵摸着时玖的脑袋说了这么句话。
“别自己胡思乱想的,儿子,你是爹的命。”时诵说完,也没给时玖反应的机会就离开了。
时玖摸了摸自己的头,没摸出什么来。商瞿走过来也凑热闹似的摸了摸,弄得时玖哭笑不得。
“你命好。”商瞿很认真地对他说,“被很多人疼着。”
时玖觉得商瞿说的只能算对一半,至少这个“很多”有待商榷,心里又忍不住问眼前的人:疼我的人里有没有你一个?
但是估计问出口的话会被打吧,时玖心想,商瞿从小到大掏心掏肺地对他,要是知道自己在心里这么问,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可是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的东西就变了味道。再不是葫芦、豌豆黄和穿盔带甲的面人……是商瞿这个人。
时玖有把握,只要他挑明,并且明明白白地告诉商瞿自己偏要和他在一起,商瞿也未必会拒绝,但是自己一定会觉得遗憾。
想着想着也想开了,就顺其自然让感情水到渠成也刚刚好。
天色太晚了,时玖不愿意打扰厨娘两口子,也没叫热水,把自己脱得只剩下里衣和商瞿两人凑合着睡了一宿。
第二日一早,时玖没用商瞿叫,自己爬了起来。就算先生说他的策论应试够了,时玖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把历史上治黄河水患的相关史料都找出来一篇一篇的研究,
在桌上铺开一张宣纸,自拟论点自解论题,从鲧禹治水开始行草,想法渐渐发散开。
黄河暴动是因为灾荒,灾荒不仅是因为黄河水患,里面更有官员一层层苛税的缘故。朝廷自以为拨了十万救济粮便万事大吉,层层扒皮到最后估摸着连个谷壳都剩不下。更何况这十万救济粮本身就有水分。就跟卖白菜的给白菜泡水,回家水干了再称一定不足金一个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