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身经历过那一日的老臣想必至死也不会忘记，血色将天边彩霞浸透的那一日，惠帝便是如此的不发一言，阴鹜地盯着本该坐上那个位置的兄长，嘴角甚至含着笑意，亲眼看着那一位的鲜血流经自己脚下，而后漫延开去。

在那尸骨遍地哀嚎冲天之时，养尊处优第一次亲眼看见死人的他们，竟觉得这样的活人比死人更加可怕。

史书只记载惠帝以雷霆万钧之势铲除异党，英明伟岸，顺天意得民心，却丝毫未提到他走到金龙宝座之时，身后留下的血脚印，那血色被印在光洁纯白的玉石之上，鲜艳且刺目。

在这之后，惠帝露出这种神色的时候并不多，但他一旦露出这阴鹜压抑的眼神，众大臣就感到头顶之上似悬了一把明晃晃的利刃，随时都能令自己血溅当场。

还好还好，惠帝说话了……

惠帝虽然并不知晓众大臣此时此刻心中的恐惧，但他却能猜出这些人精在算计着什么。

他不喜朝廷之上的拉帮结派各自为营，斜眸看着下面又有些蠢蠢欲动的几位老臣，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印堂穴，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对于很多事纵然掌握了却依旧有心无力。

再次想到自己那几个不是养花遛鸟游手好闲就是鼻孔朝天愚蠢无脑的儿子，老皇帝感到阵阵无力。

拇指无意识摩擦着手边龙头，回忆着刚刚这些大臣所叫嚷的是哪几个皇子。

阶下众人垂首抬眸瞧瞧看着，心中如明镜，惠帝此刻定然在考量着几家皇子的性格与处事，顿时心中忐忑了起来，却也知晓不应再出声进谏打扰到惠帝的思路。

于是一个个下意识屏住呼吸，安静等待着。

终于。

“老十六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