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玉已经去回话了，这大冷天的跪了一整天，你要是再不回来，辛玉身子怕是也要撑不住了。”

“什么！”楚千夙这才微微地回过神，怔了一下，立马跑进了北苑。

而此时那名来向楚千夙禀告的奴仆，见着楚千夙的背影，渐渐地换了一副表情，不再是担忧、而是像是完成了任务的欣喜，露出狡黠的笑。

清雅的竹香伴随着冷风，扑面而来，这是一种多么熟悉的味道。

竹轩居外，火把的光冲天，仿佛要将这个北苑照亮，一群奴仆站在外边，面面相觑，不敢出一丁点的声音。

辛玉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面色苍白，双眼也开始有些迷离了起来。

祁陌站在辛玉的前方，脸色依旧淡漠，眉目却微微皱起，而在他的手中还有一把剑，在火光的照射下，透着明亮的寒芒。

蓦地，辛玉猛地直起身子，眼中不再是那无助、无力，而是带着一丝仇恨，仿佛恨不得要将祁陌吞杀。

冷厉地风不断的刮着两侧的脸庞，楚千夙的心中莫名地升起了惶恐和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蓦地，她的脚步猛然停住。

看着眼前的一幕，瞳孔渐渐地扩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一连串的血珠伴随着祁陌手中的剑插入辛玉的胸口飞起，四周仿佛轰的一声一瞬间变得寂静，仿佛枯草。却安静只能听见那一声剑刺入血骨的撕裂声，大片的鲜血开始汹涌而出，沾满了那浅蓝色布衣，晕开最血色的花朵。

就像那时候，火光之中，长剑挥起，辛付倒地。

“不要——”

一声嘶吼而起，带着巨大的撕裂般的痛苦，大地也仿佛再次被解冻。

“啊……”楚千夙站在原地，声音沙哑的流出，心口仿佛伴随着这一剑再次重击，最后迈开步伐冲着辛玉倒下的身体狂奔而去。

优诚站在祁陌的身边，脸上明显写满了震惊……

看见楚千夙，祁陌的脸色立即一变，但却很快的敛去了神色。

“辛玉姐姐……”楚千夙抱着辛玉，心中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难以呼吸，眼泪顺着面庞滑落，滴落在辛玉惨白的脸上。

辛玉看着楚千夙，眼角带起笑意。

“不要……辛玉姐姐……”

“小、小五……对、对不起……”随即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

“不要，不要……”楚千夙紧紧的抱着辛玉，哽咽着拼命摇着头，双手感受着那热汩汩的鲜血沾染想要努力让它别汹涌，而那鲜血却犹如猛兽般不听使唤。

“小、小五……”

“辛玉姐姐，不要说了……你会没事，你会没事的，我去给你找大夫、找大夫……”心中那最后的一丝希望在楚千夙的心中撕扯破裂，宛如剜心般痛苦，她抱着辛玉的身体，泣不成声。

“小五，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活、活着……好好照顾、自己……”辛玉说的断断续续，勉强着气力，“去自由的活、活着……没有我们的、拖累……你就不是奴隶，要走也很容易了……”

“不，辛玉姐姐，我们一起走……一起走……”

“小五……真好，我、我很快……就、就能见到爹和…娘了……还有四妹、三弟、小雅……又可以像从前一样，一家人团聚了……”说着，辛玉的眼神渐渐地变得空洞，她看着漆黑的夜空，仿佛在这一刻，又看见了从前在山中一家人快乐的日子。

那时候爹和娘还在，姐妹几人无忧无虑，虽然清寒，却活得自在，那么的幸福。终于，又要团聚了。

爹、娘……辛玉好想你们啊……

“小五……仇、ch……”辛玉说着，声音已经完全的模糊了起来，她用最后的一眼看向了祁陌，眼里的仇恨幻化成最后一丝得逞地笑意。

随后，眼眸渐渐地闭上，玉手垂落。

“辛玉姐姐！”楚千夙再次嘶吼般的叫到。

为什么，连你也要走了。

为什么，连辛玉都要走了，为什么她也要死了！在这个世界上，她认识的、保护着她的，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

那时候，余娜娜在她的怀里死去，灿烂而天真的笑着，说道：“姐姐，不要难过……”

那时候，辛付温和的端着药，安慰道：“小五，别怕，会没事的……”

那时候，辛雅和余娜娜年龄相仿，同样的天真烂漫，总是笑盈盈的，她说：“五姐，糖葫芦~”

那时候，总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辛玉总会挺身而出，永远像个长姐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总是把心酸吞着，然后说道：“小五，有我在……”

可是，

余娜娜死了，她倒在了她的怀里；辛付死了，倒在了她的眼前；辛雅死了，只有一副冷冰冰地尸体……

一幕一幕，往日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蹿涌、躁动，最后破裂成无数的碎片……

而如今，就连辛玉，那个为了她牺牲了自己的贞洁、为了保护她默默隐忍的人，鲜血满身的倒在了自己的怀中！

她的世界轰然一声，仿佛被炸裂，一个接着一个，她都在亲眼看着他们离去，那么的苍白无力……

“夙儿……”祁陌看着楚千夙，心中波涛云涌。一把利剑似乎也正在对准了他，一击下去，等待毙命。

楚千夙抬起眸光，对上了祁陌的眼眸，愤怒、仇恨、悲伤……

所有的情绪一重叠加，眼泪依旧在眼眶里涌出，满眼通红。

“祁陌！”

一声嘶吼，带着无限的悲愤！

响彻整个黑夜，就连无形的寒风亦在无形中飘荡出一圈圈涟漪。

楚千夙放下辛玉，缓缓地站起身，双拳死死地握紧，看着祁陌的目光就利箭般锐利，或者说更像是猛兽的眼神。

可是，为什么，是祁陌……

为什么，因为是祁陌，她会觉得那么的心痛……

“姑娘，不是那样的，你莫要冲动。”优诚看着楚千夙，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赶忙说道。

“你们都下去。”祁陌开口，冷冷地说道。

“公子。”

“下去！”祁陌越发冷厉地说到。

一干仆从见状，心中也是提心吊胆，匆匆地退出了北苑。优诚无奈，大手一挥，示意着暗处的优密卫，一时间躲在暗处的优密卫也隐去了踪迹，退离可见范围。

楚千夙绝望地抬头看了一眼黑夜，那黑色就像刺入心脏的无底深渊，麻木着她瘦削的身形，微微发颤。

“夙儿。”

“你不要叫我！”楚千夙怒吼着，泪水依旧在顺着脸颊滑落、蔓延。

“当初你杀了辛付，我就不该相信你。你和所有人都有一样，高高在上的享受着掌握他人生死的快感、成就，一个奴隶的生命犹如草芥，只为了你们心中那些所谓的权利！”楚千夙痛苦地控诉着，每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般的铿锵。

终于，再说到后面一句的时候，她的语气却又瞬间苍白无力了下去，“而我，竟然愚蠢的去相信你和那些王权贵族不一样……我……也是害死他们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