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楚千夙便跟着婢女去了。
钟离长靖看着楚千夙的背影,心中也甚是苦涩。却又渐渐的升起了一丝自私的喜悦,因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自己竟然可以是陪伴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也就意味着能够靠近她一步。只是,他现在自己都没有人生自由,又如何让她更好?
阿夙,只要邺都父王这一风波过去了,我便带你回北域……
钟离长靖悄悄地在心里对着自己下了一个小小的誓言。
浴室中
池水热气腾腾,淡淡的花香也随着水波荡漾。水雾一层一层的升腾,烟雾缭绕,楚千夙让其他打算伺候她的婢女下去了,自己便一个人钻进了这小水池中。
温暖的热水,终于不再冰凉,却也终是挡不住心底的寒。她愣愣的坐在一旁,靠着壁边。
记忆一波接着一波在脑海中快速飘过。
“夙儿,过来。”
好似还在昨天,祁陌的声音清晰的在耳边响起,却一下子幻化成泡沫。最后定格在祁陌那冷漠无双的俊容上。
坚定的目光,渐渐也染上了水雾,随后那滚烫的热泪再次沿着脸庞无声的落下。
慢慢的,楚千夙开始隐隐的啜泣了起来,她一只手抵着嘴,想要压制自己的情绪,却越发的难受。
祁陌,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杀了辛付,害死小雅。为什么,如今连辛玉也不放过?
当初,为什么要将我留下,要救我!为什么要给予我恩惠,又无情地将它撕碎?
可是,祁陌、你知道吗……
我竟然真的相信了你……
夜,还漫长,就好像一直等不到黎明的曙光。
天宇下,楚千夙独自坐在屋顶上,俯瞰着一片空白的邺都,万籁俱静。她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支自己自制的竹箫,放在了唇边,随着律动,缓缓的吹响。
音符节奏间低缓,悠扬而婉转,似冬日白雪、似秋日落叶,洋洋洒洒、缠绕着细细哀思。
钟离长靖站在院中,仰头看着楚千夙,他想要跃上去同她说话,但却又止步了,或许此时让她独自一人呆呆也好。
而世子府外,一抹身影坐于马上,一身米白色点缀着黑夜的颜色。祁陌停在门外,听着从里边传来的萧声,心如落石。
“公子。”优诚骑马跟了上来。
许久,祁陌才冷冷地开口道:“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公子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就会有答案了。”优诚说着,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祁陌。
“公子。”优诚见祁陌没有反应又叫了一声。
“说。”
“贵妃娘娘派人来了,在府上候着,说是急着见你,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下去吧。”祁陌淡淡地回着,却丝毫没有要走动的意思。
优诚也是明白的很,没有多言,便退了下去。
风雪夜下,一匹马、一个孤身。一片天空,心心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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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尧兰宫
长廊外,祁陌缓缓地走来,最后停在了尧贵妃的跟前,不紧不慢地说道:“姑母。”
“你怎么等到现在才来?”尧贵妃不解地看着他,自己昨晚便派人去找祁陌,他倒好,如今才慢悠悠的来了。
“看你精神不是很好,可是府里发生什么事了?”尧贵妃问道。
“府里一切都好。”祁陌淡淡地回着。
“姑母找我来,是因为长齐王妃吧。”祁陌开门见山的说到。
尧贵妃踱步站在栏杆边,俯瞰整个尧兰宫,也不意外,只是浅笑着,“你还真是明白。”
“姑母想要怎么做?”祁陌也走到了栏杆边,站在尧贵妃的身旁问到。
“皇上不让你插手这件事,而如今离芷又在我宫中,我和你自然是去不得那大牢的。让桦儿和蓉儿去就好了,今日你便在我这尧兰宫呆着就行了。”
“他们俩兄妹没问题吗?”祁陌淡淡地问道。
“陌儿~”尧贵妃不由得笑了,“你们年纪相仿,你何必总是要把责任自己扛。你做得的,他们也可以。再说了,桦儿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子,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也该让他练练。”
“那要以什么理由让他们去大牢,皇上还不会怀疑?”
“桦儿和蓉儿虽不是本宫所生,却是本宫养大的,皇上能了解他们多少,本宫便能了解得更多。你待会看着便行了。”尧贵妃说着,便沿着廊檐走着。想着风起云涌风测测,但愿一切都能好起来。
“陌儿,走,去那花园转转。”
“姑母。”祁陌皱起眉,显然没有那样的雅致。
“你从刚刚开始便有心事,不要以为本宫看不出来。陌儿,你自幼丧了双亲,我虽没有养你,却是一天一天的看着你长大。你想什么,我还是懂的。”尧贵妃说着,眼里闪过怜爱。
十七年前,她也还年轻得很,那时候她入宫没几年,年少的锋芒也还存在。那时候的祁陌才七岁,经历丧亲之痛的他,只哭过一次,随后便越来越冷漠,任何事情的都不管不问、终日孤僻的一个人。齐南侯心疼却也无奈,便将他送进宫,暂由她这个姑姑开导。
那时候她就像是洒脱不羁、任性闯祸的野丫头,刚刚收敛了些许锋芒做了娘亲一般,带了祁陌一年光阴。一年后祁陌虽然回到了祁侯府,但是若是有什么事还是会进宫向她这个姑姑倾吐,虽然他的性子一直都是冷淡的。
“我不知道那个叫辛小五的丫头是怎么回事,但我也不希望的陌儿因此而受伤。”尧贵妃说着,笑了笑,“走吧,我做了你母亲以前经常做的莲花糕,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还原出味道来。”
“……”祁陌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回答。
“陪我下下棋,吃完东西,待会儿,还有好戏看着。”尧贵妃笑着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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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世子府
“阿夙,你这么一大早要去哪?”钟离长靖远远地便见楚千夙一身劲装的往外走去,赶忙叫到。
“去青山。”
钟离长靖不由得笑了笑,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楚千夙冷冷的白了他一眼,随即转身便要走。
“等等,阿夙,我早就猜到了。”钟离长靖说着,随即背在身后的手终于舍得抽出来,笑嘻嘻的说到,“所以准备一篮子的祭品、纸钱,表表心意。”
“死者已矣,要这些虚无的东西做什么。”楚千夙瞥了一眼篮子,不过还是顺了钟离长靖的篮子,便要去接。
“我帮你拿。”钟离长靖说到。
“你出得去?”
“我又不是囚犯,大不了让那些人跟着,到时候你去墓前,我便离你远些,也不会打扰到你。”
“随便。”楚千夙淡淡地回着,便又继续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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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你小时候不敢骑马,可是被我拎着上马的。”尧贵妃说着,不由得再次想起了以前,“你母亲,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好玩,只当你是跟着我练练胆子。”
“我怎么不记得了。”祁陌拿起桌上的一块莲花糕,品尝了起来。
“那时候你可才五岁,见识了本宫的泼辣也是你的福气。”尧贵妃自得的说道。
“那又怎样,你现在估计许久都没见过马了。”祁陌冷不丁的说着,毫不留情。
“臭小子,就你这么个脾气,才把父亲气得去了江南游玩,不愿老实呆在府里的吧。”尧贵妃开玩笑般的说道。
“听说你昨晚将公主的乳娘给关进大牢里了?”祁陌问道。
尧贵妃眉眼一跳,看着不远处急匆匆走来的贺兰桦和贺兰蓉, “所以,要开始了。”
说话间,便见贺兰蓉和贺兰桦绕着前方的亭子走来,好戏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