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师？”一个女孩有些讶异的站在自己面前。

楚思年眼中划过一丝错愕，这学生什么时候来的？哦，一定是自己刚才想事情想得太专注了，没有注意到她。刚才是不是吓到人家了？

他赶紧把面容放温和些，看见是那个总是自己来送作业的小姑娘。

她手里拿着一份化学作业，想必又是自己来送。

“老师这是我作业。放您桌子上啦！”女孩把作业放好就想走。

“等下！”楚思年叫住女孩。

“老师还有事？”

“对，有事。你先等一等。”

楚思年拿过木晓玫的作业，翻开来看。

女孩有点紧张，她知道自己单独来送作业的确是会很显眼，但是没有办法，小组长不收她的作业，课代表见着自己就害怕。

“你的作业我都看了。既然你是单独送过来我也是花了比其他人多的时间来看。”楚思年一进入到工作状态就很严肃，长得有多靓仔神情就有多吓人。他将目光移到女孩的脸上，平光眼镜下的眸子一点情绪都没有：“但是很差劲。”

嘶——这么直白的吗？办公室其他的人都觉得这样会不会伤害学生的自尊心，男同学还好，大大咧咧可能不在意，但是这个女同学看起来就是会往心里去的那种类型。

木晓玫愣住。她低下头，这是第一次被楚老师说，她也知道自己的化学很差劲，但是这么直接一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你想解决吗？”

诶？这是讽刺吗？木晓玫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和其他老师说的：“你还想不想学好了？”这种话一样，只是为了骂几句出气，并不是字面意思。

见她不明白，楚思年继续说道：“如果你对化学不感兴趣不想学，那我就不费时间教你了。要是你想要提升成绩一下的话，我可以帮你。”

？？？这种事情？？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对面的女教师兴奋起来了，楚思年训学生她见多了，有个叫柳自言的，不知道来办公室多少次了，还是头一回见他要给人辅导的！

“老师要帮我补习？”木晓玫问完又赶紧摇头：“我没有钱，谢谢老师的心意。”

……楚思年闭了闭眼，这孩子怎么跟柳自言一个德行？

“掉钱眼里了？不用钱，而且也不是我教你。”

这么一说木晓玫又有点糊涂了。

楚思年说：“我们班即将有个化学考满分的小子，我让他教你。这是他欠我的，所以不要钱。”

考场上某崽子眉开眼笑的看着试卷，乖乖！居然他给的是真的题目！这下满分还不是手到擒来？！老楚你就等着穿裙子吧！！哈哈哈！！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人卖掉的事情，不过就算他知道，只要能坑到那家伙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考试一结束，江拓就见某小子眉开眼笑的过来了。

“哟，柳爷想必是考的不错？”

柳自言得意的一挑眉，一脸欠揍的小模样：“小江啊，以后跟着爷混！云中第一钢，名不虚传！”

“那岂不是要看到楚老师穿裙子了？我的妈呀！！”旁边的女班长刚因为不能看柳自言女装而难过转眼就被一个更大的喜事击中！这些刚考完的女生们完全把成绩的事情抛之脑后，顿时兴奋起来。监考老师头一回见到考完这么兴奋的学生们，连连回头看了好几下才走出去。

“天哪不管是谁赢了都是福利啊！我要去把我家新买的相机带来！！”

“我也要！大家资源共享！都传到群里！”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一个小女生弱弱的说。

她这么一提倒是让大家都冷静下来了。

“万一我们这样乱拍乱传会打扰楚老师的生活怎么办？”

“是啊，老师人这么好，是我遇见过最好的老师了！他这次只是为了督促我们学习，我们要是这样就没意思了！”

“这样，我们都别带设备了，大家就用眼睛记下那一刻吧！”女班长一言既出，大家都一致拥护这个决定。每个人都期待成绩出来的那一天。然而旁边的柳自言却是恶狠狠地想，你们不拍我可是要拍的！老狐狸耍我的事我怎么也要报复一下！不知道是想起来什么了，他脸上一瞬间泛起可疑的潮红。

江拓看他一脸怪怪的样子，一拍他肩膀：“一起吃饭去不去？”

“谁要跟你去！你不是要和楼上女学霸一起吃饭？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放什么屁呢？我跟她吃哪门子的饭？”

“谁管你！我有事先走了！”

看样子是拉不住他了，傻缺如他也会有什么心事吗？江拓莫名的感到自己有点落寞。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曾经一起玩游戏看动画片的好哥们都长大了，自己也长大了，能去更远的地方探险了，但是也各自都有了自己的烦恼。那些小时候说过的中二的愿望现在也没有一个要说去实现它了。

大家社会的勾肩搭背说些自己都不怎么明白的东西……没有必要去说别人，因为自己也是一样。这是个必然的过程，知道一定会发生，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在某个瞬间还是让人有点怅然。

为了死去的时间而怅然。

他有点不想走了，慢腾腾的收拾着桌上的几本书，等着旁边的人一个个走掉。有人问今天中午宁飒来不来，他就笑笑说自己也不知道。

你还能不知道呢？没跟你发信息呀？

他摇摇头说没有。

当说出“没有”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眼神有些黯然——自己是以什么立场去说这两个字的呢？她要不要吃饭干嘛来问自己啊？虽然也知道同学只是为了调侃自己想要拉近与自己的距离但是多了真的让人觉得烦了。真是无聊的要命。

不过这种无聊的境地也是自己应得的。

怎么说呢……生活毕竟不像电视剧，宁飒这姑娘又美又聪明，她要跟在自己身边也不会碍着什么事。就这样默许了她的存在，反正她也从来都不会说什么要和她在一起这种话。

她太聪明了，不会给你拒绝她的机会的。

人人都说自己和她金童玉女什么的，老师都不管这种事情，见到自己和她走一起甚至还会打趣。自己的意见呢？问就是不知道。

很合适吧？校篮球队的主力和这种漂亮又有头脑的女生站在一起，很合适吧？

连他自己都觉得太合适了，都没有什么呢挑刺的地方。

大家都觉得合适，自己也觉得合适，那就这样呗。

你要说渣，那也随你。任何事都不是一个字简单的就能说清的。都跟电视剧一样，故事刚发生就已经有正反派之分的话那生活也就太简单了。

如果你交过两个女朋友的话，那第二个算不算是对第一个的背叛呢？怎么样才算是纯情？永远只会喜欢一个人吗？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江拓拿出来一看是宁飒的短信：我也考完了，一起去吃饭吗？

好烦。

以前也不觉得有什么，跟谁吃饭不是吃？一起走的话那就一起走吧，反正马路也这么宽……但是现在就越来越觉得这种空气简直让人感到窒息。

像是一种粘性极强的束缚。我可以这么做但是如果变成了非这么做不可的话就会觉得很厌恶。

“不了，我和朋友已经开吃了。”

他这么回复道。

还是不敢说出来直截了当拒绝的话。因为甚至已经感受到对她的恐惧。

当初自己也是没有拒绝的吧？因为觉得无所谓和谁在一起就默许了她吧？现在要是想要逃开了她会做出来什么事情自己完全想象不到。

原来自己是这么懦弱的人，今天才算是明白了这一点。

他索性不去吃了，直接往回一坐练练题。

教室里的人都走空了，一直都处在热闹中心的少年好像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到身而为人其实是一件很孤独的事情。

那些平常都不会在意的任何事现在回想起来不禁让人在意他们当时都是什么样的心情。那些没有天赋，却又很努力的人换作平常一定是想要嘲讽的，但是现在想想那其实是一种孤勇吧？只有一个人的话、也没有人给自己打气，只能自己强行乐观的往前冲，期间还要忍受别人的嘲笑。

他难以控制地又想起了木晓玫。

她总是只有一个人，有时候站在外面下着雨的走廊上，也没有朋友，也没有人可以说话。她的心情是否自己现在就能体会到了呢？独属于少年人的孤独，在长大认识人生之前的惶恐。当大家都不够成熟的时候有部分人先一步的体会到了生活的苦涩。

他坐在桌前往窗外看，安静的教室里微微的风声忽然让他意识到或许那只是一种生活方式。

有人在热闹的群体里才会找到自己的位置，才会感到开心；但是也有人在一个人的岁月里欣然成长，固然会寂寞，可是也少了很多无聊的麻烦。

只是一种态度罢了。两者并没有什么高低之分。

巧合之下少年突然在一个安静的午后成长了起来。

窗外吧嗒吧嗒的落着小雨点，好像又有一场雨要到来了。

风从窗户口吹进来把临窗同学的书本都吹散了。

他一一过去关好了窗，最后从自己的桌斗里拿出那把小黄伞。

这是她的东西。

是不是拿着它就会遇见她呢？

到了走廊，他还以为她就站在外面但是没有。要是她在外面的话有可能穿着那件带小飞袖的蓝色上衣和简单的黑色裤子。长长的头发梳成低马尾，你喊她的话她转头的时候脸上带着几缕发丝，和那略带距离的眼神一样的让人想要去触碰。

下雨天的潮气涌上来将墙角都给浸湿了。空气湿度已经接近饱和了，所以浑身才会如此的沉重。

下楼吧……她根本就不在……怎么可能在这里呢？

竟然觉得很失望……

“喂！”

一声小小的呼喊响起。

江拓惊讶的抬头，看见上一层的楼梯处站着木晓玫。没有穿着蓝上衣，也不是黑裤子，和想象的不一样。

他怔了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手上还拿着她的伞。

这楼梯很高吗？怎么觉得她站在上面这么高，这么的——不敢直视？

说点什么吗？

仿佛有种勇气和歉意促使他先女孩子一步开口。

“你吃饭了吗？外面下雨了，伞给你用！”

她踌躇了一会，手抓着裙角，然后突然从楼梯上跑下来到自己面前。

“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她的头发好香，头顶的有个小小的旋看起来和她一样的倔强。几乎是立刻就觉得不好意思了，心里慌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少年假咳一声，捏着小黄伞的手紧了紧。

“那正好我也没有吃。”一定要表现的大方自然才行啊！不管内心多么慌得一比，表面都得稳如老狗。

“走吧！”他下楼梯，忍不住的无声微笑起来，然后又在女孩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收敛起笑意。

雨下的好温柔，空气好像巨大的无形凝胶一样把雨点轻轻地托着好让它落的从从容容。

两个人并肩行走在校园里，只想这一条路凭空变长，这样就能多走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