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惠帝仿佛是受了长生诀真气的影响,说话间虽然依旧是断断续续的,但口吃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计少侠,也识得石侯?”
听见惠帝问起自己和石崇的过往,计连也就顺势将当年自己等人夜入皇宫,盗取“黄骨龙”一事都说了出来。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年,当年之人也多半都化作了尘土,惠帝和司马颙还有正守在三人身旁的赵云河等人,这时却是将计连的这一番回忆听的津津有味。
不觉间,惠帝却是忽然轻声笑了一下,“噗嗤”一声虽然被他刻意压了下去,却是被众人听的分明。
本以为众人会嘲笑他时,却见身旁的众人在听到计连讲到“自己被石崇领走,让班慕一通好找之时”也在他这一声轻笑的影响下,齐齐憋不住地“噗嗤”了出来。
待到计连将皇城寿宴之事讲完后,黑暗中,只见惠帝的衣衫不知何时已经被泪水沾湿。
“原来那大鲵老祖宗是被...是被计少侠带走了呀。当时,朕...朕记得皇后可是大发了雷霆呢。”
“计少侠,想不到你和陛下早就见过了啊。当初本王不在京师,只是听说那孙秀眼馋石侯身旁的一名姬妾,迫得石侯坠楼而亡。难不成,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计连这时却是自黑暗中点了点头道:“王爷,你口中的那名姬妾便是我先时提及的绿珠姐姐。我在武陵城中王恺大人府中见到了幸存下来绿珠姐,她说侯爷的死非孙秀可为,只是她身份卑微,没能知晓其中的切实原委。”
惠帝这时却是接着计连的话,轻声回忆道:“皇叔,当年朕被赵王欺辱,石侯看不过,便曾想替朕除...除掉赵王。只是...只是,后来听说此事被人泄密给了那泥洹会的主持。这...这才让石侯被害。”
“又是扎巴罗...”
听道惠帝提及泥洹会,计连便已经猜到了是扎巴罗出的手。
当计连把话聊开了后,众人也是发觉了此时的惠帝开始喜欢上了开口说话。于是乎,越来越多的问题被众人抛给了惠帝,只是也都是些不轻不重的问题。
惠帝也不觉烦,便慢慢的,一点点的给众人做了回答。
一夜露宿荒野,待到众人早起正在戒备着东军的行踪时,却见惠帝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先众人一步醒了过来。
只见他似乎是在整理着头发和身上凌乱的衣袍,虽然看起来还不是很熟练,但他却是在用心的一点点的向着身旁值夜的一名游侠会的弟子请教着。
“陛下,你这是在做什么?来人,快替陛下整装。”
司马颙这时也已经发觉了惠帝的举动,正下令让身边的亲卫替惠帝整理衣袍时,却是忽然被惠帝抬手打断了下来。
“皇...皇叔,不必了。朕...朕想自己学着做些事。你...你们和他...他们真的不容易呢。真...想重新再...活一世...呀。下一世...世,就不要...不要让朕...朕再做天子...天子了。”
“陛下,你这是在说些什么话?”
惠帝正和司马颙说话间,计连等人此时已经带着干粮走了过来。
眼见计连也来了,惠帝这时缓缓起了身,轻轻拍了拍裤腿的尘土,冲着众人很不习惯地笑了一下。
“朕...朕累了,不想再走了...了。”
“朕...朕会在这里...这里,等着东海皇叔。”
“你们...你们快走吧。这样...样,就不会...不会再有人替...替朕送了性命吧。”
说罢,众人只见惠帝从地上抱起了一壶清水,又自顾自的从计连的手中接过了那半块剩下的面饼,然后就朝着谷外的那块大石头缓缓地走了过去。
“父皇...儿臣...儿臣认识了朋友啊,儿臣...儿臣这一次不会再给您丢脸了。”
山谷外,司马颙终于在临行前最后向着惠帝叩首的那一刹那,心头大恫,再也忍不住心底的疲倦,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这一日,东军大庆三日,东海王司马越亲自迎接了惠帝入宫。只是,这一天的惠帝却是变得不同了。
“陛下,人皇玉玺还是由本王来保管的好些。”
“皇叔,朕是天子。玉玺不便交由外人保管。”
“陛下,如今天下尽归本王之手,有些话,本王不想再重复。若陛下还想坐稳这龙椅,最好还是安安分分点的好。”
“皇叔,朕...朕也不想再重复,朕是司马家的天子。”
这一日,司马越身旁的亲信们,只知道自家王爷自从宫中回来后,便较之往昔,更多了一分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