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命运弄人，弟弟两岁多的时候，忽然得了重感冒，很快便转成了肺炎。

八九十年代，医疗条件还很差，普通家庭哪里去得起医院治病，更何况还是需要住院输液的肺炎，更何况小孩子病情反反复复，没多久，弟弟就去了。

其实，要说多深的感情，也不是。

毕竟她小，弟弟更小。

但因为她的母亲那一辈子就生过那一个男孩，后面的日子里就一直笼罩着无子的阴影。

她小的时候，那些同村的乡亲们，甚至当着她的面就说什么她爸妈无子怎么怎么巴拉巴拉一大堆，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就这样，这件事反而成了她的心病。

五六岁的年纪，记忆其实并不是很牢固。

对弟弟的记忆，其实也很少。

但正因为少，所以刻骨铭心。

她永远记得，在那个红色火砖砌成的平房门口，妈妈坐在椅子上，抱着弟弟面对着蹲在地上的她，笑得灿烂如花。

那个时候，弟弟两岁，已经开始生病了，但他那天不哭不闹，对着她笑得像年画上的福娃娃一样。

而她冲他笑了好一会儿，才扭过头，趴在另一张椅子上，拿着一支笔，在爸爸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的一本旧书上的空白处，按顺序写着阿拉伯数字，从一，到成千上万……

她曾幻想过，等弟弟大一些了，她也教他从一写到一百，再到一千，一万，可余生记忆里，那些都成了永远的幻想，再无可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