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

“来，小明，先吃个苹果，一会你就要拆绷带了，医生说可能会有些不适应。别担心，爸妈在呢，没事的。”

周国全小心翼翼地削了个不断皮的苹果，这还是听隔壁邻居说的，给病人削苹果时皮不能断，否则将来这个后遗症就会不断。

周国全毕竟是个比较传统的人，半信半疑地，每天都给周光明削一个苹果，图个吉利嘛。

“嗯嗯，谢谢爸。”周光明也不拒绝，张口就吃。

自懂事起，一直都是周光明自己做饭吃，偶尔一家人才会一起吃个饭。有时候连晚饭都是周光明随便对付过去的。记忆最多的，也就是每天早上起来，习惯性地到饭桌上拿父母留在上面的纸条和生活费了。

现在周光明脸上打着绷带躺在病床上，稍微一动，周国全就会立马过来帮忙翻身，嘴巴微微一张，李秀英赶紧倒杯温水送到周光明的嘴边，偶尔还洗个水果，讲个故事，捏肩捶腿，嘘寒问暖的，跟伺候慈禧太后一样。

这样的父爱，母爱，周光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周光明记忆里还没开始上学的时候，一家人还住在农村里，周国全还是个庄稼汉，每天白天在地里忙活，晚上回来都会陪周光明耍一会，偶尔还开着摩托，载着周光明和李秀英到乡镇上吃个宵夜，喝个茶，逛逛集市什么的。

自从周光明开始上学后，周国全突然决定不当农民了，而是打算带着周光明到城市生活。作为妻子的李秀英自然是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丈夫。

但是周光明的爷爷不同意呀，一听到周国全的决定，气得饭都不吃了，两人当场吵了起来，吵着吵着连饭桌都给掀翻了，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临走前，周光明的爷爷还站在村口，指着周国全的手指头不停地抖，说什么你是泥土里长大的，除了刨坑啥都不会。那城里满大街的知识分子是你呆的地方吗？你一个扛锄头的学人家戴眼镜的，你丢不丢人！自己哭就算了别连累娃！

当时周光明就怕在周国全的背上，当周国全听到那句‘有本事你就别回来’的时候，身躯一怔，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不过还是坚定步伐，头也不回，毅然决然地上了车。周光明一直记得爷爷站在村口前捶足顿胸，气急败坏的样子，

仿佛一下子又老了许多。

还有周国全别过头去，默默流泪。

有本事你就别回来！

这句话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周国全的心头。

周光明很少再看见周国全的笑脸，也从未回过家。每年都是李秀英带着周光明回村里看望老人的，也从来没听到老人提起过周国全，没再过问周国全的消息。

也就是从那以后，周光明开始读书后，基本上就很少吃到周国全夫妇做的饭了。再后来周光明学会做饭后，就很少在外头吃饭了。

虽然周光明很清楚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心里始终是过意不去，所以周光明一直都很乖，很听话，很少给周国全惹麻烦。

住院的这段时间，周光明虽然活动不便，但心里还是很甜，也很珍惜这段时间，因为周光明清楚，出院后，周国全会变得更忙。不仅要为生活奔波，还有周光明做手术住院的一系列费用，都需要周国全靠劳动所得去填上。

这样的温馨，是很短暂的。

“明啊，爸去上班了，一会你妈会带你回去。记得回去好好休息，别玩手机。”周国全说道，于是拿起桌子上的外套套在身上，又对李秀英嘱咐了几句，无非就是让周光明好好休息，做点好吃的之类的话。

“嗯嗯，拜拜。”周光明乖巧地点头应道。

李秀英连忙帮周国全穿好外套，然后目送周国全走出去病房后，目光又落到了周光明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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