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默了一会儿,终于不再坚持:“我陪你一起去。”转头却对流云道,“既已成了危楼,留着也不是道理,去通知一下那边的人,命人将那座楼给拆了。”
流云得了命令下去了,叶笙和谭辛也打算出门往醉云楼的方向去了。叶笙将那日在街头买了的马牵了出来,这马极其温顺,谭辛只要一摸它的脑袋,他就会在她的手心里蹭来蹭去,似在撒娇,谭辛平时虽不会骑马,却对这匹马喜欢的紧。
“坐上吧。”叶笙也摸了摸那马的脑袋,眼中淌过一阵柔光。
“我不会骑马。”谭辛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牵着你。”他温柔地安抚着那匹马。
谭辛看着他牵着马的模样,鼻子猛然一酸。叶笙从前在外随着他父亲征战,想必最离不开的东西,无非就是马和刀剑了吧。可是如今,他平时碰的最少的东西,这是这两样。
她想起很多天前,看到叶笙正在极其虔诚地擦着一把剑,她开始能够理解他当时的心情,那种带着无奈和挣扎的心情,一定非常不好受。
不再碰刀剑,也不再碰骑马,不再上阵杀敌,一切好像都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可她却看得出来,叶笙是喜欢当初的生活的。
叶笙看她失神,问道:“怎么了?”
谭辛回过神来,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事罢了。”她摸着那匹马,又道,“我只是在想,若是让旁人看到你在牵着马上的我,那么他们又该如何想?你可是大人呐,而我又是谁呢?不妥。”
“有何不妥?”叶笙打断了她,“牵着你,有何不妥。”
“无甚不妥。”他沉沉地说道。
谭辛扬唇一笑,尝试着道:“要不我们走着去吧,其实也不远。”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好跟你说会儿话。”
“好。”叶笙这次倒是答的干脆,又重新将那匹马给栓好了。
谭辛惊讶于他此次的干脆,笑了笑,便拍了拍那马的头。
“叶笙。”她唤了一声。
其实说起来,谭辛鲜少唤叶笙的名字,故而每唤一次,都会让叶笙格外重视一点。其实说起来,本来就没有多少人会连名带姓地叫他,以前大家都叫他世子,后来又都叫他叶大人,叶笙这个名字,倒也显得极为清冷。
他侧头看着身边的人,静静地等着她说话。
“我不敢想象,若我们果真去了京城,见到了傅实之后,我会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他。我该是愤怒,还是难过,还是无动于衷呢?”她沉沉地问,“以往,你又是如何做的呢?”
叶笙未曾想她会问这个问题,想了一瞬才回道:“以往,我并不知晓他同我父亲的死有关,可就算如此,我对他,好像也提不上尊重。”
“哦?”谭辛饶有兴趣地问,“如何了?”
“许是每次一见到他,都不像旁人那般对他毕恭毕敬吧。”
谭辛认真地评价道:“看来,傅实应当非常不喜欢你。”那样一个自私自利且锱铢必较的人,怎么会容许别人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呢?
“岂止是不喜欢。”叶笙鼻子里哼了一声,“而是厌恶极了我。小时候随太子伴读之时,我还曾拿弹弓打过他,他当时气得胡子都翘了,太子在场,偏偏又得憋着不敢说我,就这么狐假虎威地捉弄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噗嗤——”谭辛忍不住笑出了声,“想必,他应是恨极了你。不过你那个时候还真是顽皮。”
叶笙默了一瞬,仿佛觉得这两个字眼用在自己身上极为不合适,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不过我一点都没有后悔打他。”
谭辛笑得更开了,好像真的很少见到这样的叶笙,实在是可爱的很。
笑过一阵,谭辛的面色又渐渐地凝重了一下,想到将来的事,她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茫然,直到再次看到叶笙的脸,才猛然恢复过来,说好要一起去面对的,她怎么可以多想呢。
念及宣平侯的事,她担忧地问叶笙:“关于你父亲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还在查。”叶笙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只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尚无完全把握?”谭辛心中愧疚,“对不起,若非是我的事情让你分心了,你也不会这样分心。”
叶笙似乎很不喜欢她这样说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谭辛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安慰道:“我的意思是,我会尽快将醉云楼的事情弄清楚,然后回京城,同你一起查你父亲的事。”
叶笙心里一松,虽是在极力控制,可是唇角却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