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桌椅东倒西歪，十分凌乱。

李佩简单地整理一下，又把灯和空调关上，检查过门窗并锁好，他才从“酒、家具和老板娘”后门出来。

隔着门，他甚至还能听到初平的喊声——“你怎么知道……知道……知道……”，以及花姐时断时续的笑声。

只是，两个人的声音，都十分含糊不清。

酒吧后门是一条青砖小巷，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走出去，就是来时的大路，车就停在路边。

李佩仔细观察周围动静，没有不明物体，更没有可疑人物。

于是，他一步踏入黑暗之中。

这条青砖小巷并不长，也不蜿蜒曲折，可是，几十步的巷子，李佩走得很慢。

他需要把自己隔绝在黑夜中，他需要冷静。

刚才这个生死局，能够平安度过，一是自己早有准备，二是花姐意外搅局。

但是，走到了终局的，只是初平。

之后，还有没有生死局？

还有多少局，在前面等着自己？

初平要杀自己，不是问题。

李佩并不怪他，甚至可以理解他。

因为，初平耿直而念旧。

在他心里，朋友认识十年，就比认识一年，更有分量。

因为，初平的回忆，一直绵延到五百年前，而且，越走越远、所剩无几。

也正因如此，李佩一猜即中——

这场生死局的幕后策划者，肯定姓朱。

朱元璋的朱，朱允炆的朱，朱棣的朱，朱高炽的朱……

虽然，朱宸濠是个叛乱藩王，但是，他毕竟也是姓朱啊！

明朝，朱姓，延绵至今。

这个姓氏，和初平的五百多岁年纪，纠缠在一起。

这个姓氏，对于初平，就是过去的回忆，是自己存在过的证明。

就算自己和他关系再好、情意再多，也抵不住来自那个年代的一声召唤。

不然，这世上没有谁，能指使一个五百岁的老怪物，不惜一切代价，对自己下手。

人情本来就似流水，有高下之分，世事如云在天，卷舒任意不由己，对于此，李佩并没有过多的看法。所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朱铁臻会拿出多大力气，对付自己。

姓朱，朱铁臻！

天君无功，铁臻无过，朱铁臻！

刺杀，并不像电影电视或者小说里所写，一个人、一把枪或者一把刀，使用千雷万霆手段，一击得手拂衣而去，哪怕失败，也要给自己留最后一颗子弹，或者一粒毒药。

这些，都很失真。

……

刺杀，就是个小型战争！

是庞大繁杂的系统工程，一旦开启，就不会轻易结束。

要么见生死，要么见低头。

见生死，就是要除掉目标。比如1983年，枪手在机场停机坪，枪杀吕宋反对派候选人贝尼格诺·阿基诺，一枪爆头，就是为了见生死。

见低头，就是让对方服软。刺杀目标死没死的结果不重要，要的就是让目标人物，在刀枪子弹面前，低头、服软、吓破胆！

这就像米国军方所提倡的“斩首行动”，不为“三军可夺帅”，只为“匹夫夺其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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