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看着地上拴儿的尸首，颤声说道。

而玉莲这时扔了木棒，正看着拴儿发呆，听太后这么一说，她凄厉地尖叫一声，扑倒在拴儿身上，一用劲，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鲜血顺着她的嘴角往外涌。

趁着尚有知觉，她一双手努力地伸向拴儿的颈，紧紧地抱住之后，自己腿一伸，也跟着拴儿去了。

“你呀，得赶快派人去，让太后高抬贵手，留她们一条活路吧！再打下去，人死不了，还要药医，岂非自找麻烦？”

朱见深正在昭德宫里摆弄一些精巧细小的酒杯，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对万贞儿的话听而不闻。

万安在边上低头哈腰地献媚。

“皇上，这是奴才从景德镇民窑里搜罗来的。喏，这是婴戏杯，这是三秋杯，这是鹦鹉啄金杯，比官窑的产品如何？”

“嗯，优雅俊美，玲珑奇巧!”

朱见深叹息着，一边对着日光举起了酒杯，细细欣赏着。

“瞧，瓷壁薄如蝉翼，色泽浓艳，的确是上品，只是这么绮丽的东西，似乎更适合闺阁把玩。价钱不菲吧？”

“皇上，永乐之剔红、宣德之铜炉如何？”

万安欣欣然有些得意。

“嗯，到如今，只怕价值十万文了吧？你这杯呢？”

“比这有过之无不及。”

“那，岂不是让你破费了？”

朱见深说归说，其实脸上是一副挺愿意让他破费的样子。

万安低头一笑：

“皇上，奴才祖上留了百亩薄田，有些收益，这点价钱奴才还担负得起。只要皇上您高兴，奴才就是倾家荡产也心甘哪。”

“那倒不必，你若破产了，再伸手向你姑妈要，朕这姑丈岂不亏得更多?哎，贞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朱见深总算回过神来，他们说话时，贞儿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等朱见深问了，她才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朱见深有些愤愤然：

“打死了也罢，她们太不知趣了。”

“皇上，就算臣妾求您了。臣妾本也是她们中的一员，看着她们如今这样，臣妾心里疼啊！”

万贞儿说着，掉下了几滴眼泪。

朱见深心软了，吩咐万安道：

“那，万安，你且代朕传口谕，就说适可而止，以后还要用她们的。”

“对了，如果太后不肯罢手，你就说皇上说的，可改用刺青，在她们每人脸上刺几个字，也可警戒别人。”

万贞儿似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万安的眼睫毛颤了颤，忙答了声“是”，然后拱着肥胖的身躯，摇摇摆摆地走了。

仁寿宫门口，已经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宫女们趴的趴、躺的躺、死的死、伤的伤，有的气息奄奄，有的哭爹喊娘，一片人间地狱景象。

“太后，再打就全死了。”

梅英有些物伤其类，周太后哼了一声，没吭气。

太监们还在继续击打，但是已经有些乏力了。

这时，万安迈着鸭子步，颠儿颠地跑过来：

“太后，皇上有口谕，说是手下留情。”

万安瞥见庭院上的情景，有些急了，大老远就喊起来。

“哼，什么手下留情，分明又是那老妖精作怪。”

周太后颇不情愿，但她也累了，再说儿子又有口谕，好歹他是皇上，自己不能太任性。所以，周太后便顺手推舟地吩咐道：

“把她们都给我拉下去，不准抓药，任由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