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一,用兵西南  故国家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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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木土司夜郎自大,据有西南半幅之地,便欣然自得,致书于朝廷说:陛下抚有中原,如天中之日,而寡人经营西南,如日旁之月。日月经天,并行不悖,是故陛下有中原而为帝,而寡人据西南而称王。寡人愿与陛下约为兄弟之国。

一个蛮夷土酋,也敢跟朕称兄道弟,简直是荒唐可笑!皇帝不笑反怒,决意用兵西南,剿灭这个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木姓土司。

只是派谁为三军主将领兵征讨,又让皇帝大费踌躇。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右将军唐觉之是个恰当人选,与宰执会商时,皇帝说:大军易发,主将难求!朕拟用右将军唐觉之为帅,领兵西征,诸卿有什么意见?

周太宰摇头以为不可,军权操之唐氏,已历三代,何况皇上刚刚罢了唐氏的领兵之权,今复用之,恐生变故。

陆正己亦持此议。他对皇上说:虽不敢说唐氏一门心怀叵测,但陛下力推新政,唐氏因此失权失势,心中未必不怀恨。陛下重用右将军,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试问谁能制服?况西南夷乱,乃是芥癣小疾,将军不臣,才是心腹大患。皇上宜深思。

皇帝听罢,内心有些动摇,便道:西南虽是边患,却可动摇国体!况且卧榻之旁岂容他人憩息!木氏叛乱,大逆不道,不加惩处何以安定四境?领兵征战,朕不用唐觉之,又能委派何人?

陆正己建议道:不妨以车骑将军周如乐督师西征,惩罚凶逆。想那西南蛮夷,乌合之众,撮尔小贼,天兵一到,自当束手就擒,到时绑缚都下,献俘太庙,成就圣武神功。

皇帝还想派人问问柳子安的意见,只是柳右丞尚在外地筹措钱粮,这一来一往,徒废时日,只能作罢。

第二天皇帝颁诏,以车骑将军周如乐为征西大将军,领禁军骁骑卫精兵五万,并西南各处守卒,合计十万,讨伐木氏。

周如乐受命出征,一路姗姗,将近一月方到西南。及至西南,官军未及休整便贪功冒进,想一举拿下思州,不料在鹰愁涧中了埋伏,前驱的一万兵士几乎折损过半。

周如乐听了前方败报,仍是没把这个蛮夷土酋放在眼里,还是下令攻取思州,他想单凭官兵的人数,就足以推平思州,等到拿下思州就可以向朝廷上表告捷,请皇上劳军犒赏。

那木成栋给了官军一个下马威后,便按兵不动,思州山高谷深,水急林幽,处处可设伏兵,而官军初来乍到,陷于此地恰如无头的苍蝇,自是被动挨打。

连吃了几个败仗之后,周如乐终于变得谨慎小心,他让官军坚壁清野,就地安营,企图长期围困,然而木成栋识破官军之计,率士卒翻山越岭,先是劫了粮道,一把火又烧了营寨,混乱之中,官兵溃散,又遭木成栋大杀一通。

虽然一败再败,周如乐仍想隐瞒战况,只是皇帝派出的监军不依,一五一十奏告朝廷。

皇帝大是震惊,正要严旨切责,不料坏消息接踵而至。周如乐听说监军将败绩上告朝廷,生怕皇帝责备,便想扭转败局,于是亲自督率三军强攻思州,眼看着思州城就要攻破,结果木成栋领兵从背后杀来,而思州城中也冲出一支劲旅,前后夹击,官军大败,十丧六七,粮草辎重军马兵械丢弃无数,而周如乐仅带身边亲随突围而逃。

木成栋获此大胜,一鼓作气,乘胜推进,接连攻陷周边八州四十余县,洋洋得意之下,僭号滇帝,于是置百官,封将相,建宫室。

皇帝一闻再闻官军败绩,寝食难安,坐卧不宁,连夜召太尉唐明商讨西南军务。

唐太尉闲居在家,亦很关注西南战事,当下向皇帝多有建言。皇帝深以为然,便欲以太尉督军驰援。唐太尉以年老推托,皇帝再三催促,太尉始推荐其子右将军唐觉之领军征战。

皇帝应许,当即再发禁军三万,以右将军唐觉之为平夷大将军,总领西南军务,以中书右丞、度支大使柳子安为监军使,负责粮草后勤。诏令夺周如乐车骑将军印绶,罢征西大将军职,槛送至京师治罪。

唐觉之带兵西征,行至西南却按兵不动,整日里只是叫来些当地土人来问问当地的土风人情,或者叫士兵们出操演练,排列阵形。柳右丞见状心中狐疑,屡屡促请动兵,唐将军总说是时机不至,不可枉动。柳右丞无奈,欲自率一军与敌交战,又为唐觉之所阻。

柳子安更是恚怒,欲上书朝廷,细数唐觉之种种叵测行为,让皇上有所提防。谁知柳大人正要拟稿,唐觉之却亲到柳右丞的营帐中,与柳大人促膝详谈其谋军布局与克敌制胜的思路。

唐觉之以为,敌人连战皆捷,心高气盛,正是锋芒毕露之时,我军刚遭败绩,远来疲累,宜避敌锋锐;况且皇上和朝廷对西南诸夷仁泽恩厚,木氏虽骄横不可一世,诸夷却未必肯舍弃朝廷而臣事木氏。所以吾已派人对他们安抚慰问,只说皇上只是归罪于木氏一人,并且深知诸夷是为其所胁,所以不会问各位的罪,如果各位立有大功,更可得朝廷的重封厚赏。所以木氏虽能骄横一时,终必不会长久。而士兵随军征战,家中父母妻儿日日倚门盼望,岂可不顾惜他人性命,而逞自家一时之快。

一席话说得柳子安心服口服,于是对内加紧储备粮草,整顿士卒,对外却示弱于木氏。至于上呈皇帝的奏书,也由细数唐觉之的种种不是,变成了通篇的嘉许赞扬。

都堂上的周太宰为此有些纳闷,跟陆正己闲聊时不禁哂笑:这书呆子被唐觉之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个监军使变成了劳军使!这仗还没打就预先唱起了高调!

因为周如乐的大败,周太宰和陆左丞这几天心情都有些低落。周如乐是太宰大人的异母兄弟,本是同根,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周如乐被槛送京师治罪,先不说这面子挂得住挂不住,自己到底是救还是不救?要救则只有自贬,可惜这太宰位子却还没有坐热。

陆正己与太宰同病相怜,要不是他当初力荐,皇上决计不会让周如乐掌兵出征。所以这个“保举非人”的罪名是逃脱不掉。这也怪他考虑不周,原想借此结好周氏,结果这个草包搞砸了一切。因他的牵连,自己灰头土脸,畏畏缩缩,皇上面前话都不敢多说两句。

朝廷大军卷土重来,木氏依仗地形,严阵以待,不想除了一些佯攻骚扰,官军并无大动,这样对峙数月,蛮兵皆人困马疲。

木成栋以为,官军在此安营扎寨,一时半会恐怕不会撤离,自家也得修堡垒,筑皇城,以便坚守,再说手下兵马征战多日,也得犒赏修整一番。蛮人上阵为兵,下阵为民,并无军规军纪约束,得了犒赏,便喝酒耍钱,歌舞娱神,于是人心渐渐松驰,不复当初奋勇。

双方各自屯兵不战将近三月,唐觉之见对方锐气已失,这才下令诸路进兵,第一仗便收复思州宁远等二十余个郡县,官军的士气由是大振。

初战告捷,唐觉之不失时机,一路上剿抚并举,恩威同施,原先骑墙观望的土司豪强大都重新归顺了朝廷,唐觉之威逼利诱他们侵吞蚕食木氏的后方地盘。

土酋夷长既得朝廷封赏,又能多占土地人民,眼见得木氏一方势败,自然乐意为官军效力,木成栋闻知,暴跳如雷,丢下官军不顾,亲自引兵攻打那些背盟的同族。

而唐觉之柳子安趁着木成栋与土司们彼此相攻,无暇他顾之际,兵分两路,奇袭木氏盘踞的土司老城,一举俘获木成栋的母妻亲族一百余人,斩杀的蛮兵夷勇,堆成一堆,覆土成山,号为京观,以此震慑当地蛮人,使之永不敢叛。那木成栋闻知老巢被捣,家族覆灭,吓得连夜远遁,逃至境外。

捷报传到宫里,皇帝大喜过望,一边发内帑银三十万,绸缎十万匹劳军,一边派出使节往境外蛮夷国索取元凶大恶。

这场西南战事,由普庆元年二月爆发,到普庆元年十月上平定,历时不过八个多月。朝廷虽说取得了历年未有的大捷,不过府库多年的积储也几乎用得囊空袋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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