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暨答道“这是生姜熬制的姜汤，醒酒最有效了。”

“平日里明明不是这个呀，平日里不是蜂蜜吗？”高檀有点生气了，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生姜，平时闻都不能闻，更何况现在让自己喝下去。

“殿下，皇上今日已经下旨，宫内一切吃穿用度都要节俭，一切以灾民和流民为重。所以，恐怕这几日在宫里是见不到蜂蜜了。”方暨也表示无奈的答道。

自己从小便跟着殿下，知晓殿下的一切生活习性，知道殿下最讨厌生姜，可是能有什么办法，目前可以用来醒酒的只有生姜这一种了，而且听说很有效。

“为何会突然有这个旨意?”高檀疑惑的问道。

“臣听闻是司马云给皇上写了一封信，并命人带了回来，今早呈了上去，皇上便下旨了。”方暨答道。

“司马云?司马芊芊的嫡兄长?”高檀想了想这个人，他最近在政绩方面很有作为。

“是”方暨点了点头。

“难道是灾情真的很严重吗？如今老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连饥饱都解决不了，真是可怜，自然应该以他们为重，保证他们才是最重要的。”高檀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过这个司马云果然是深受父皇器重。”高檀想了想又严肃的说道“在宫内直接下旨缩减吃穿用度，是会引发宫人以及权贵大臣不满的，可父皇如今丝毫不忌讳，今日呈上去的书，今日便直接下令，未免不让人多想。”

方暨点了点头“司马云最近在救灾安顿流民方面，立下了不少政绩，多次被皇上晋升，可到底没有军功，年龄也不过才23岁便能坐上司空之位，其实说到底还是多仰仗他的家世。”

“家世?鲜卑族回真可汗的嫡长子，未来可汗的继承人，这倒也是。”高檀说完，又问道“听说五哥要回来了?”

“是，应该是后天回来。”方暨点头。

“那会儿长恭跟我讲，父皇这些天有意要分兵权，如今五哥又要回来，太子殿下的人选便也定了。”高檀说完，去看了看手里的姜汤，还是一脸苦恼，这味道真是太难闻了。

“是，只是五皇子此人，我们要不要在路上……”方暨不说话了，只是眼神有了杀意，抬起头向高檀示意。

“不可，若是轻举妄动，万一被追查下去，难免不露马脚，我们精心谋划了这么多年，又秘密苦练精兵，再不能出任何差错，更何况，那是最不愿意走的一步，若是我能夺得兵权，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太子之位，所以当下是兵权的分配最为重要。”高檀严肃的说道。

“是，是臣鲁莽了，只是，要想名正言顺，那实在是太难了。”方暨说道。

“不管是名正言顺，还是起兵密谋，兵权都是极其重要的，更何况，如今贺兰家已经被父皇排挤，大家都对兵权虎视眈眈，而贺兰家也在筹谋自己的事情，我们若是一朝不慎，便会满盘皆输。”高檀思考着，眼睛黝黑的发亮，只是那眸却有着深深的冷意。

“是，只是殿下，恕臣多嘴，不管贺兰家要密谋什么，是否关乎我北齐的安危，可最终我们是敌对关系，还望殿下在感情上不要陷入太深。”方暨最担心的就是自家殿下对婉儿的痴心一片，虽然说这么多年来，自从张贵妃去世，殿下心里便充满了恨意，可说到底是爱大过于恨，多深的爱产生多深的恨，即使要决定谋皇位也是为了那所谓的恨罢了。

高檀半晌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面容上却有说不尽的痛苦与悲伤。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婉儿她此生都在追求名利，为了名利害自己的母后，为了名利抛弃自己，如今回来又在为了名利筹谋她的计划，既然她那么爱名利，那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当上太子。

我要有一天能配的上你，配的上你的野心，可是我却不要你，这便是高檀最大的报复。

看见殿下又陷入了沉默和深深的悲伤之中，方暨开口道“殿下，快喝醒酒汤吧，要不头痛严重了可就麻烦了。”

高檀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真的是头很痛啊，而且感觉特别闷。

端起姜汤来，还是不愿意喝，这味道真是不能接受啊。

去看方暨时，发现方暨早已没有了严肃的表情，正在好笑的看着自己，我可是堂堂风流倜傥的九殿下，怎能这么小的事都难倒自己，让手下的人看了笑话?

高檀捏住鼻子，闭住气，把姜汤一饮而尽。

方暨赶忙把碗接住。

“宫内节俭就节俭吧，那为啥要把蜂蜜也节俭没了，难道是蜂蜜要更贵点?”高檀喝完，脸色很不好看，语气刁钻的问道。

“这……”方暨第一次在高檀面前错愕了，这殿下问的是什么问题啊，自己和殿下都是从小丰衣足食，从来没有为那些油盐酱醋茶担心过，也从来没思考过哪个贵，哪个便宜，如今殿下问了这问题，不是难为自己吗？

方暨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下可把高檀给逗乐了，“哈哈哈，本宫的军事居然也会有转不过弯来的时候。”

“什么?”方暨看着高檀哈哈大笑，心里一阵发毛，更多的是疑惑。

“别用疑惑的目光看我，你那会儿说的，宫里提倡节俭，既然留下了生姜，没有留下蜂蜜，那说明肯定是蜂蜜贵重啊。”高檀笑了会儿才好不容易停了下来。

“是，臣刚刚愚昧了。”方暨真想给自己一拳头，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居然答不上来。

“对了，那会儿我隐约听到司马芊芊说什么，趁我酒醉，什么意图不轨之类的。是什么意思啊?”高檀问道，刚刚迷迷糊糊的也没听清楚那个司马芊芊到底说了些什么。

方暨听到这个话题，赶紧辩解道“这都是误会，殿下，司马芊芊格格非说臣想要对您意图不轨。”

“哦?”高檀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这挺有意思的啊。

方暨看见高檀的笑容更是着急了“臣可以解释的，那会儿殿下您酒醉，臣扶着您去殿内休息，给您盖被子的时候，突然……”

不行，不能告诉殿下刚刚错把自己当成了长公主，还想要对自己亲自己这件事情，这样殿下多没面子啊，能自己不要脸也不能让殿下面子上过不去。

“突然如何了？”高檀随意问道。

“突然，臣一个不小心，不小心栽在了殿下的床上，那个时候，司马芊芊格格正好破门而入，便误会了此事。”方暨说完，又着急跪下“微臣该死，竟然冒犯了殿下，微臣知错。”

“竟然这么凑巧?”高檀笑着问道。

“对，就是这么凑巧，臣也不知道，司马芊芊格格居然如此不守规矩，直接就破门而入。这才造成了误会，损坏了殿下的名声。”方暨一脸苦恼的说完，抬头去看高檀时，发现高檀正用一种充满邪魅的笑容看着自己。

难道是殿下不相信自己吗？这倒也是，那会发生的那么凑巧，不相信也是肯定的。

“臣保证，臣从来都没有对殿下动过别的心思，臣从小便跟着殿下，从没有过任何龌龊的想法，而且臣不是龙阳之好的人，臣是铁铮铮的汉子，直男一个。”方暨无比认真的说道。

“你这可……”高檀意味深长的开口，只是突然被方暨打断了。

“若是殿下不相信，可以让阿唯替自己作证，臣只有面对阿唯时才会有感觉，有欲望。”方暨继续说道，说完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高檀看着方暨，感觉像在看另一个自己，看来，方暨真是把阿唯看的很重要，甚至是刻在骨子里了，这点痴情劲儿该死的与自己一模一样，果然是自己的手下，只是方暨比自己幸运，他没有种种牵绊，也没有恨，他的爱是最最纯洁的。

方暨自幼便跟着自己，自己当然知晓方暨忠心耿耿，不是龙阳之好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方暨不是那样的人，是绝对做不出那样的事情的，之所以难为了他一下，一来觉得逗逗他挺好玩，刚刚表情多丰富啊，毕竟他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一副低眉顺眼，严肃认真的表情。二来么，他总是欺负阿唯，虽说是以爱之名，但毕竟对人家造成了困扰啊，所以当然要帮婉儿出气了。

之所以是帮婉儿出气，那也是因为爱屋及乌了。

“你这可是被司马芊芊给盯上了。”高檀叹了一口气“被她给盯上有你好受的，她这人抓住一个人的一点把柄就非要炫耀个不停。”

“不过，你以后尽量不要和她碰面，就算见了她也绕着走，她若是说什么诛九族啊之类的话，那都是大话，不必怕她，她不过是光有气势的纸老虎罢了，总之躲远。”高檀吩咐道。

方暨大喜，殿下这是相信自己的了呀，“臣明白。”

“快起来吧。”高檀吩咐道。

“是”方暨站了起来，随即又问道“殿下可是以前见过这位格格?”

“为何这样问?”

“这位司马芊芊格格，不过昨日才进的宫，便一直缠着殿下，属下总是感觉有点蹊跷。”方暨神情严肃的说道，这可是关乎殿下的安危，自然是马虎不得。

“你还记不记得，我去年跟随先前的太子殿下去过一次鲜卑族?”高檀问道。

“嗯，记得，去慰问鲜卑的族人，并且带去一些珠宝和咱们中原的书籍。”方暨点了点头“那时，正好臣家里有事情，便休假了，没有跟随殿下一同前去。”

“是啊，就是那次去鲜卑族，意外的救了这位格格一命，便被缠上了。”高檀一脸无辜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方暨点了点头，这样便能说得过去了，就觉得这格格有点奇怪，总是想办法缠着殿下，原来是有这渊源啊。

“当时那个情况，司马芊芊被毒舌咬了，迟上一步便会毒杀身亡，不管是谁，在危机关头，都会救她的，我只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更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高檀继续说道。

“原来现在还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臣一直都以为说书的都是瞎编的，没想到是真的。”方暨忍不住感叹道，想来这个司马芊芊格格也是觉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才想着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