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璋四个女婿中尤其满意石秀,不然也不能在明知道石秀还在找他发妻时就起意把顶看重的女儿许给他。而在这些年来,石秀也叫蒋璋觉得当年没错看他,只看他待前妻的姿态就晓得,这不是个反面无情的。要他真不肯认刘丽华母子,狠心绝情,蒋璋才要忌惮。如今石秀虽然认下了那对母子,可家里尊卑有序,三娘没受委屈,这就够了。便是嫁了个未曾婚配的丈夫,就能保证那人不会纳侧没有爱宠?又能保证那人不会意志不坚,譬如二娘前头那个丈夫一样。
至于那个占了长子名分去的宝郎,蒋璋才不在意。且不说那小东西身世可疑,是不是石秀之子还两说呢。即便他真是石秀长子又如何?只消有蒋家在,益阳候府就轮不到他,哪里值得分神给他。
是以,看着石秀进帐,蒋璋笑得尤其温和,免了石秀与傅章的礼,先问两人一路来有没有看到什么异状,最后才问:“三娘母子好么。”
听见问福郎,石秀脸上不禁笑开,眼角都笑出了细纹:“回阿爹的话,三娘都好,福郎也乖巧聪明。”又说了些福郎的趣事来,连福郎扯他胡子都成了聪明举动,显见得十分偏心了。夸完福郎,石秀自然还夸赞了蒋苓一番,说她会教孩子,福郎现在的聪明懂事全是蒋苓教导有功。
蒋璋边听边笑,又抱怨蒋苓做了娘还这样不懂事,不晓得给他来个信,画个图形给他这做外祖的,他连着福郎是甚个模样都不知道呢。
不想他才说完这两句,石秀已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卷轴来,不过一尺长短,黑木为轴,外头系了红绳,双手捧到蒋璋面前。
蒋璋先是一怔立时明白过来,这怕就是福郎的小像了,忙伸手拿去,解开红绳。
卷轴渐渐散开,先显出一只婴孩的肥壮脚来,五个脚趾又白又胖,肉嘟嘟的可爱,再往上推,是条红绸撒花裤子,反显出婴孩肥肥胖胖的腿来。再推上去便是肚兜了,大红肚兜上描画的图案也寻常,不过是个抱着朵芙蓉的胖娃娃。可穿肚兜的奶娃娃却是不同寻常,一贯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蒋璋看清娃娃的面容,手都有些抖,全没留意石秀瞧了他一眼。
却是这娃娃的面目很有些像岑氏,尤其双眼,像是从岑氏脸上抠下来的一样。蒋璋对发妻一直存有愧疚,看见这双眼睛哪里抵挡得住,双眼瞬间就有些发红,只当着石秀与傅章的面儿不好就哭,只好做个不耐烦的模样道:“呆我这里作甚?你们二兄伤得不轻,都瞧瞧他去,也太不懂事了。”
傅章的眼睛也看在小像上呢,心下只是惋惜:竟是不像三姐姐。又想,这是三姐姐画的呢,她的画工越发的精进了。
他正胡思乱想,蒋璋的话,一下竟没听着,还是蒋璋又点了他的名:“八郎。”才回过神来,恋恋不舍地又瞧了眼小像,这才跟着石秀身后出帐去了。
看着石秀傅章两个都出去了,蒋璋才又将小像打开细细看了几眼,眼中滚下两滴泪来,轻声道:“阿岑,你看见了么,三娘也有孩子啦,像你。”说到这里,更觉难受。
他和岑氏虽然是少年的夫妻,可迎娶岑氏前,他已有内宠赵氏,且赵氏即将临盆。要搁在旁人家里,不说两个都容不下,去母留子也是常有的。岑氏却是温柔和顺,不但没叫他料理了赵氏,连大郎落地后也说不忍分离他们母子,让大郎留在了赵氏身边。
他和岑氏成婚这些年,他在外的时间有一多半,多亏了岑氏将后宅料理得井井有条,孩子们无论庶出嫡出都知礼懂事,竟没一个惹事的,可见岑氏辛苦。这样一个贤妻,操劳了十数年,到最后为了保全孩子们,还舍了性命。
她是怨的罢,才要来生不复相见。
蒋璋将手盖在画像脸上,轻轻摩挲了两下,举手用袖子擦了眼泪,扬声道:“人来。”
随着他这一声,帐门一动,进来两个亲卫,蒋璋道:“取人参来与世子送去,叫他务必日日记着吃。”说了又向画像瞧了眼,“罢了,我自家去瞧瞧他。那样大的人,也做了人阿爹,做事偏只凭勇猛,让人怎么放心。”他要有个闪失,我怎么对得起他娘。这一句话,蒋璋舌尖转了两转,到底没说出来。
要石秀还在这里,必定感叹蒋苓之聪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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