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中,不大的地方,简单陈设了几张桌椅。厅内只有嵇小雅和茜彤两个人。
嵇小雅对茜彤说,“一开始我并没有识破你,直到你不顾危险来救我,我就知道你并不是希纯。因为姒希纯那样的人,是不可能不顾惜自己的性命来救人的。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与希纯身形容貌如此相似?”茜彤想了想,嵇小雅虽然个性冲动,但是心性不坏,不妨坦陈相告,于是她回答,“我叫茜彤,是希纯的远房亲戚,自小与父亲居于乡鄙,两月前才随父亲来到太尉府中。希纯体弱,又兼风寒未愈,无法出席比试,央求我代她前来,事出有因,并非有意欺瞒。”嵇小雅冷笑道,“原来如此,但是姒希纯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柔弱。”
然后,她对茜彤告知了当初对弈的情景。
数天前。嵇府。希纯蒙着面纱与嵇小雅对弈,刚开始,是希纯一直压制嵇小雅。最后一局,嵇小雅通过谨小慎微地布局,终于赢了希纯,心里痛快,不免忘形地笑道,“哈哈,人人都说你棋技天下无双,今日终于让我赢你一回。”希纯冷笑道,“不过是赢了一局,就得意地露出了尾巴,到底不是正经出身的小姐。”嵇小雅一听,犹如一根针扎到心底,脸都气白了,一改往日心性,扬手把棋局给掀翻了。“姒希纯!”一看不好,婢女们纷纷上前来劝各家小姐。希纯冷冷瞧着她,“我可说错了,但凡嫡出的小姐断不会如此粗鲁。”嵇小雅气极了,碍于家人都在,又不得不按捺下心中怒火,她说道,“你可敢与我再行比试?”希纯笑,“我为什么要怕你,只是你愿找谁比试自然去找谁去,我可不愿奉陪。”嵇小雅说道,“如若你不来,我就昭告所有世家小姐,宣扬今日之事,更教众人知晓你的本来面目。”希纯一听,心下一沉,冷冷的拂袖而去。嵇小雅在她身后喊道,“你若不来赴约,便是宣告所有人太尉府无能……”
“以前我也以为姒希纯聪雅柔善,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她内心是如此冷漠恶毒,她让你替她前来,如果我输了,她的事情自然不会被宣扬,如果我赢了,输了的人要在世家小姐面前向对方道歉,而你本来就不是太尉府的人,自然不会丢太尉府的面子。”
茜彤道,“可是我是代表姒希纯啊,如果我输了,她如何能不在世家小姐面前丢脸呢?”
嵇小雅笑了,“你太小看姒希纯了,她让他哥哥跟着你来,不就是为了在适当的时候揭穿你吗?”
茜彤心里十分震惊,却还是努力平复了心情,然后说道,“嵇小姐的心情我能理解,我虽是姒府的亲戚,却自小身在乡鄙,焉能与金枝玉叶相提并论,我能够理解嵇小姐渴望被人认同的心理。茜彤今日赴约,初衷是希望嵇小姐能够冰释前嫌,如果你愿意,我愿意和你交朋友,一同品诗对弈。”
嵇小雅眼神中闪现一抹惊喜,她温和的笑了笑,“适才欧阳妙灵夸你很好,果然不假,我也愿意和你交朋友。”
与嵇小雅告别后,茜彤心里百味陈杂,她知道嵇小雅的话不能完全相信,但是她又忍不住想,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一直甜甜地喊她“茜彤姑姑”的女孩子心思真的如此恶毒吗?
回府的路上,姒元熙少见的安静,茜彤问他怎么不说话时,他突然问茜彤,“姑姑,如果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茜彤心想,莫不是他又做了什么恶作剧,想到今日多亏他救场,她才能全身而退,于是她说,“看在你今日帮我的份上,我便原谅你这一回。”姒元熙笑了,又恢复平日里的模样,“我就晓得,我的茜彤待我是极好的。”茜彤翻了一个白眼,却也忍不住笑了,“谁是你的茜彤,我是你姑姑。”
回到府中,希纯早早就等候在正厅。希纯看到茜彤,也顾不得婢女的搀扶,上前抱住了茜彤,“茜彤姑姑,你可回来了,希纯好担心你呀。”茜彤心里一软,扶起了希纯,“没事的,嵇府小姐已经答应我不再与你计较了。”
希纯闻言一震,“姑姑可是听嵇小姐说了什么?”
茜彤勉强笑道,“事情都过去了,从此大家相安无事便好。”
希纯闻言,眼泪竟控制不住留下,“姑姑,希纯错了,希纯不该欺瞒姑姑。当日嵇小姐不服,掀翻棋局,希纯本欲退让,谁料她不依不饶,非要强留希纯与她接着比试,希纯心下害怕,不愿意与她过多纠缠,情急下说出我是太尉千金,嵇府也不能枉顾法纪,强留我于此,乃至于她心生怨恨。回府后,希纯越想越害怕,便将此事告知哥哥,哥哥告诉我,茜彤姑姑智勇无双,让我央求茜彤姑姑帮忙。我本该早告知姑姑此中原委,更差点害的姑姑马场遇险,希纯真是罪无可恕。”
茜彤心想,原来真的跟姒元熙有关,可是嵇小雅和姒希纯各执一词,到底谁说的是真的呢?
希纯看到茜彤犹豫的样子,哭说,“如今茜彤姑姑不信希纯,希纯不怨姑姑,但是请姑姑相信,骨肉至亲,血脉相连,希纯怎么也不会去害自己的姑姑呀。”希纯的话仿佛有一种魔力,让茜彤也慢慢打消在她身上的疑虑。“我的好侄女,快别哭了,我信你便是。”
茜彤原谅了姒希纯,却无法原谅姒元熙。这个家伙,利用她的同情心,代替姒希纯赴约,差点害的她在马场遇险。于是此后府中见到姒元熙后,都不愿意再理他。姒元熙变着法子送些胭脂水粉,奇玩珍碗,爽口小吃,典藏孤本给茜彤,都被茜彤打发了回来。贺兰氏看在眼中,告诫茜彤,为了一团和气,众人面前还是要给姒元熙一些面子的。
均输部。姒容景翻看最近半年的账目,发现各州郡的均输丞多在账目上做手脚,中饱私囊。于是他下决心彻查,想要小吏张超帮他把近五年的账目全都拿给他看,却被张超百般推诿。于是姒容景亲自去存放历年账目的库房中查看,却发现原来的账本不是被虫子咬了,就是字迹污损,无法辨认。
他大为恼火,把守卫的人喊来,大声斥责道,“你吃着王粮,本应尽忠职守,却让账本被虫蚁毁坏,如今字迹难辨,如此蠹虫,要你何用?”
他正准备撤去守卫的职位,却被一旁的均输丞魏源骏拦下了。只听魏源骏小声劝道,“大人息怒,这里不同于霖汀郡县衙,在司农寺,只有大司农有权利治理手下的罪。更何况此人为大司农的母族,大人治他的罪等于在打大司农的脸。”
姒容景不由一惊,看到守卫虽然跪着,脸上却一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神情。姒容景强压怒气,反复权衡后,放了守卫,罚他将库房中被虫子咬坏的账本一一重新誊写。
可是除了被虫子咬坏的,那些污损的账本又要怎么恢复呢?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从库房里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从八品的典簿张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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