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溪又开始从大到小地挑着眉豆吃,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继续说道,“原是我想岔了。你也知道我与朝华那厮向来是刀光剑影,也不怪我如此想他坏心思。”
颜弄晚觉得抱着酒壶趴在桌上不舒服,于是换了一个手肘撑着脑袋的姿势,她心里想着,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朝华不对付,不过他品格倒是不错。正想着,又听见他问她的师傅是谁,便随口应了一句“圣真天尊”。
乱溪见她嘟嘟囔囔地应了一句“圣真天尊”,乌黑的眼珠子泛起一抹金色,然后很快地隐了过去,他大抵清楚了她的身份。
他说了一句原来如此,颜弄晚没听清楚,抬起头询问他。
乱溪笑着摇摇头,说没说什么。
颜弄晚便由着他去了。
月华如水,寒风透骨,窗外的竹林沙沙响,稀碎的片影落在窗棂上,大堂一时间无声,难得静谧。
乱溪虽有几分醉意,但一双媚人的眼里保持着理智。套完颜弄晚的话,桌上的菜肴美酒已经被他吃得差不多了。外面月光正头,他看着颜弄晚醉的不省人事,沉默了半晌。
他一本正经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不好意思,忘记和你说了,一般人喝雪芝醉都会醉上三天。”
颜弄晚醒来时已经是明媚的大中午,宿醉后引起的头痛头晕脑胀反胃等各种不适让她极其痛苦,连窗外投来的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都觉得烦躁。她冷眼地瞧着头上粉桃色的帷帐,紫罗兰的花纹精致细腻,鼻息间是淡淡的花香味,床帷旁边支着一个架台,上面摆着一盆紫罗兰,三月寒春里依然开的茂盛,想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十分爱惜。颜弄晚躺在床上瞧着这陌生的房间,一脸茫然。她现在应该怎么办?先喊一声有没有人进来?或是大喊大叫惊恐一番再出去?这是哪里来着?她怎么没记忆?
外面的人掐着时间点推门进来,时间点掐得刚刚好,好到颜弄晚怀疑这房间里有人在监视着。
乱溪面色红润,脸上带着笑意,端着一碗醒酒汤走进来,见颜弄晚目光呆滞地跟随着他,直到床榻前她也安静无声,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怎么有种卖了人家的感觉,“醒了就好,喝点醒酒汤?”
颜弄晚慢吞吞地从锦被里挣扎起来,慢吞吞地接过醒酒汤,再慢吞吞地喝,一串动作可用乌龟来形容。温热的醒酒汤入肚,腹部一阵一阵暖和,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日光溶溶,铜炉里的香气袅袅,边上的紫罗兰摇曳生姿,时光静好,令人神往。
对于自己如何在这里一事,颜弄晚觉得自己应该对他请教一二。
乱溪眼神戏谑,坐到桌子旁边,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才道,“我没想到你酒量如此差劲,不过一壶雪芝醉就醉的如此不省人事,你也知道我心性善良,不好把你随手扔掉,又不知道你住在何处,所以就找了一个客栈安置你。”
颜弄晚感激道,“再次给将军添麻烦了,将军如此古道热肠,以前是我误会你了。”
乱溪拿着杯子的手不可察觉地抖了抖,如花似玉的脸上扬起春风和煦的笑容,“如今你也醒了,本将军也该回去了,日后你若有什么要事,你持这块玉佩去月中谷寻寒鸦春人,他会帮你处理的。”
乱溪突然的辞别,颜弄晚不由得一怔,她与乱溪不过两面之缘,虽然说两人在“与友长兮山”上患难与共过,不过那是凑巧,再是一次酒水相谈,两人的关系也不过算得上淡如水,虽不是纯洁到君子般交往,却也没到赠物这般郑重。
虽说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多一条出路,但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收别人的好处,颜弄晚拒绝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