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番外 走马犹记章台路(三)  繁弦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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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

烛光倏地熄灭,她轻呼,话音未落,便觉腕上徒然一紧,却是被一只大掌用力钳住。

“幽儿姑娘······”难闻酒气扑面,沙哑声音开口的一瞬间,竟带幽幽阴森,于黑暗中浓浓蔓延开来,瞬间拢了全身,勒缠。夤夜寂谧中,尤带沉闷压抑,如阴密天边滚滚郁雷,令人窒息,令人胆却。

“侯爷这是做什么?”月影西垂,隐于胧云雾霭,柳树梢头。最后一缕清光如淡烟般消散全无,不见五指的夜里,她瞧见一个高大身影隐约向她逼来,只是一瞬,便将她瘦弱身形尽数拢在黑暗里,模糊的轮廓,熟悉的声音,让她瞬间认出眼前之人为谁,轻轻于腔臆间搏动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

“侯爷不胜酒力,还请侯爷回府休息,夜寒风冷,切莫受了凉。”微裹料峭的春风从敞开的窗棂送入,丝缕盈入春衫,薄透凉意令她不由一个寒噤,脑中顿时清醒了许多,她恢复了往日的端然持稳,“如若侯爷觉得天晚,尚可让妈妈安排厢房歇下,奴家所居之处清冷,怕委屈了侯爷贵体······”

“我哪里也不去,就想憩在你这里······”古怪酒糟味道扑鼻而来,令人闻之作呕,肥硕头颅张开血盆大口,七分醉意间尤带三分清醒,所余皆为浓浓阴森骇然,“回府······哼!整个妙春楼都是本侯的,这里就是本侯府邸。幽姬姑娘生性寡淡,本侯一向怜香惜玉,才施舍姑娘如此安身立命之所,莫非姑娘真当自己是自由身了不成?”

“侯爷说笑了。我等并非自由之身,既入了这妙春楼,自当是侯爷的人,理应侍候好侯爷。”女子恭从答道,慌乱之余脑中徒留一分清醒:这广宁侯虽经常来这楼中,却大多都被妈妈拦下,便算觊觎己身才情,倒不至对自己贸然出手,却不知今日,为何凭着醉意来了自己所居的阁楼里?

“侯爷且先在此小坐,奴家这就去请妈妈,让她为您置办厢房,侯爷常来妙春楼一闻弦雅,有个怡然休憩之处,倒不至奔波劳动着。”且看广宁侯这般醉相,心下暗忖脱身之策,她忙寻了借口,正欲将手臂从对方掌中一点点抽出,手臂却无论如何也难使力,心下一惊,她咬唇,要欲再试,脑中却徒然一阵晕眩。

鼻端触及一缕清香,身子紧接瘫软下去,委顿的瞬间,她思绪电转,方恍然而悟。

红烛!

她素不喜脂粉嫣红,更不善百味调香,因而虽处烟柳之地,身上与所居之处皆无一丝香气,而方才嗅到的甜醉味道,却是出自方熄红烛的淡淡青烟。

花柳之地夜夜笙歌,她自幼投身章台,虽避之处安不问世俗,却也惯了此处夜不寐眠的喧嚣。然而近来不知为何,每逢夜临,她总是极易困倦,有时戌时未至便早早歇下,饶是临外街巷喧哗,曲水觥筹交错,也无法令她醒转,反一夜沉沉,安睡至天明方醒,却不想竟是近来的红烛里掺了致人昏沉的迷香。

香不似毒,香料香料,故为其名,皆有或淡或浓的香气。而烟花之地素来香风穿盈,酒酣浓醇,帝京最大的妙春楼中更是春景正好,家斟馥郁,她虽常居楼阁之上,却也时而受人应邀把盏,不得不触及那一室的醉生梦死,也不得不闻嗅迷途犹惘的甜酣。时日久了,便也惯了这种向之梦恬的醉腻,已至如今,竟未曾察觉红烛里味道相似的迷醉。

竟从何时,自己竟也安于这般尘错,可还曾辨得,闺中梨雪纷落,艳红尘雨飞洒,究竟误入歧路,亦或此生命定,再无重折?

倾颓的一瞬,她于静默中笑。王侯高大沉重的身体生猛压在她身上,肆意摧残蹂躏,唇畔的弧度于暗夜中寂绽,又于暗夜中浅淡,消融,再无痕着,也再无人所知。

“砰!”

她闭眸,任之那份夺掠一分分取走她最为珍视的一切,却徒闻一声沉闷声响,似有钝物于闷鼓上一击,随然轻易,却又沉挫闷郁,若非静夜寂谧,落针可闻,怕也不曾闻得,那般细微而沉重的声响。而便是那微不可及的响声之后,却忽感身上肥硕健壮的身子蓦地一顿。

“这么一把岁数了,还惦念人家小姑娘?”身后戏谑的声音响起,望着被自己封了穴道的王侯,男子尤为得意地一笑,“广宁侯年已不惑,想必府中公子哥儿姐儿都一大群了吧?再纳个侍妾回去,也不嫌挤得慌······”

“来者何人,竟敢坏本侯好事!”不想一夜香艳竟无端被一不速之客搅扰,且看那点穴手法,想必身手定是不差,广宁侯心中愤懑,奈何四肢僵硬麻木动弹不得,只得张了血盆之口咆哮,破口大骂,“大胆刁民,敢伤本侯,本侯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论权臣,当今姜朝百官之首,自要属太尉淳于烈一人独断;而若论佞臣,这个皇帝的舅父更是当之无愧。莫说同列三公之位的三朝老丞阮锦箨听之任之,便是当今天子都要赏几分薄面。无端被一无名之徒弄得这般狼狈,叫他如何不恼,又如何不恨?

“好啊······我正想活动下筋骨,好久没遇到可以与之一搏的人,听闻侯爷文韬武略非等闲之人可与之比肩,实想讨教一番。”来者眸光锐如鹰隼,灼亮瞳眸目力远胜常人。

黑暗中,他大喇喇直视俯爬于地的庞大身躯,见那硕巨的身子将身下女子身形全部遮住,已完全不见女子蒲柳盈盈之姿,生怕那今夜遭罪的可怜人儿透不过气,他上前,单手将广宁侯身子翻仰过来,神采奕奕的面庞笑得浑不在意,一脸的挑衅与玩味,“一路到帝都走了一个月,整日闲得发闷,正想施展下拳脚,你很不走运,这个时候让我碰上了。”

“那你便将本侯放开,你我一较高下!若是赢了,幽姬姑娘便让与你。”

努力看清对其出手的男子,窗外浓云积聚,夜色昏沉,寒雨欲来的夤初,不见丝毫月华纤毕。仅从远处街市灯火映来的薄缕微光中,广宁侯发觉面前男子轮廓朗毅瘦削,五官硬烈分明,尤其是那高鼻英挺如峰,整张面庞尤为俊朗,而便是这刚毅冷冽的面庞,眸角眉锋却偏溢了浓浓嘲讽,笑谑飒然的神情倏现,如印刻骨髓般挥之不去,仿佛他整个人生来便当如此,并无有何不妥之处。

如此奇特样貌,令他一眼认出眼前之人正是当日与绮罗发生口角的男子,自也知他近日来一直于楼中打探幽姬的消息,便猜此番实为那女子而来,铜铃般的怒目圆瞪,杀意一时顿现:“若赢不了,便由不得你!”

“来人!”

随之一声高喝,黑暗中顿有轻不可闻的窸窣声响起。“砰”的一声,紧闭的门扉被大力撞开,房中,楼外,甚至屋檐之上,立时围满了人,玄衣蒙面,金丝袖称,领口之处亦有真金为缕勒画乾坤。显然是广宁侯府的侍卫,当今姜朝国势败颓,朝中市井皆积贫积弱,细数中馈鼎食之贵胄,如今姜国便唯有大名赫冠的广宁侯能有此番财力排场。

“我还未说同不同意,侯爷的人倒来得齐。”头回见识如此阵仗,凌阭却不惊慌,只伸出右手食指,颇为肆意地摇了摇,是为否可,“想与侯爷比划拳脚倒是不假,只是并非今日。与楼里几位姑娘聊了一日,我累了······”

“你!”见他颇为懒散地打了个哈欠,知是有意怠惰挑衅,广宁侯不由更怒,“你休要得寸进尺!”

“我若得寸进尺,侯爷又当如何?”

“你!”广宁侯目眦欲裂,仰躺于地大喊,喉咙因歇斯底里气走了音,“给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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