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走马犹记章台路(十一) 繁弦引
云锦幽全身一震。琴楼之中看似平淡无争,实则阁中端茶洒扫的多为广宁侯布下的眼线。她对此早已知晓,却未料到最为乖巧的婢女小环竟为广宁侯最近的一步棋。多日来的种种,被尽皆知晓了去,论她再口齿伶俐,也已是百口莫辩。
知人知面不知心。毕竟自己不谙世事,也因小环调来身边不久无从查起,她早该料到那次广宁侯醉酒闯入楼阁之后,便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不做便罢,做既做绝,毕竟天下能让他淳于烈偃旗息鼓之人,当真少之又少。
“多嘴之人,本侯已经封了口。姑娘莫要担心,她不会再碍姑娘的眼。只要本侯不说,姑娘清誉便不会有损。”到底出身高门,再沦堕世尘,也舍不下自己名声。不然阮家老儿一去,她又何故寻死觅活?抓住这一软肋,广宁侯森然一笑,“至于这凌公子嘛······”
“我不认得他是谁!”云锦幽当即不屑,“是他硬闯进我阁中的。数面之缘罢了,侯爷如何处置都可,与我无甚干系!”
“好,好!哈哈!”广宁侯抚掌大笑,“不愧为云国师之后,虎父无犬女,此般魄力,当真像极了尊父呢,哈哈!”
“既然幽姑娘都如此说,那也没必要留着了。”他冷冷一笑,“杀了吧,就在这。一刀结果,也省得你们多费力气了。”
侍卫躬身领命,手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冷兵。鞘革触手细长坚固,这次他带的并非柳叶薄刃,而是剑。他倒也不在意,自身便是侯爷身边一把锋利的刃,不论何如,只要结果一样,其它都无甚所谓。
拖了凌阭到庭院正中。一声清啸,剑刃划破空气,于月色下泛出森寒戾芒。轻挽剑花对准后颈,颇为熟练地,侍卫握住剑柄,向凌阭颈下猛然刺去。
颈后寒意陡盛,含了十足力道的一刺,所挟气劲直欲将奄奄一息之人压得倾倒。恍惚中,地上的人却是一动。艰难抬首,凌阭看向面前飘然欲仙的亭亭女子。
方才注意到,她今日着了一袭纱衣。层层叠叠薄如蚕织,饶是披了数层,仍能看到半掩袖中的葇荑。纤如芦柳,洁如葱玉,明明便在眼前,却永远看不真切。便如她这个人,凭栏笙瑟,窗外穹宇便在面前,端临楼阁,似近得咫尺,却永远无法触及。也许这便是,一个红尘女子一生注定的宿命吧。
剑气越发凛冽。显然是个好手,并非要刺穿脖颈,而是从肩背刺入。一剑贯穿心肺,没有挣扎,也绝无活的可能。再无眷恋地,他阖了双眼,等待着身后的致命一击。
“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