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横江道：“说！”

钟离一梅道：“属下近日结识了一位小兄弟，他希望能投入军中，为将军效力！”

厉横江道：“可是言凌寒？”

钟离一梅惊道：“少将军知道此人？”

厉横江笑道：“不瞒你说，此人之前来找过我，但我看他生得文弱，便没有答应。”

“这一个多月来，他在校场跟着众将士应该也学了不少，现在你又来求情，这样吧，我答应他留下！你明天带他来见我！”

“属下替言兄弟谢过少将军！”钟离一梅道。

吴中城外有绿水桥，桥下便是绿水溪，七八只鸭，八九枝花，偏偏少了那倾城之姿的余姑娘，却又多了一个落魄的剑客。言凌寒在溪边搭了一座茅草屋，这段时间他便是住在这里。

钟离一梅见到言凌寒的时候，言公子正蹲在余老头家外借着窗子透出的烛光翻看兵书。钟离一梅是来告诉言公子少将军答应留下他的好消息的，他抬手，张口，却终究是没有发出声来，他实在是不忍打扰到他。

自古军营无女眷，没有人知道这是谁定的规矩，但所有人都知道“女子乱军心”的说法。从春秋到大秦数百年，上至将军下至甲士，从没有人敢带女子入军营，直到厉横江的出现，直到厉横江遇见了余姑娘，直到厉横江发现自己再也离不开她，他便带她去了军营，他与手下将领议事的时候，她便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他；他去校场巡视的时候，她坐在黑羽上，坐在他的怀里，她知道这些年轻的将士是他驰骋天下的仰仗，所以她对他们从不吝惜笑颜；他与兄弟们喝酒的时候，她安静地替他斟酒，她从不劝他少喝酒，只要是他喜欢的，她都不会拒绝。

言凌寒想过各种再见到余姑娘的情形，他可能会在绿水桥边遇到回家看望老爹的她，他会对她说：“好久不见，余姑娘近来可好？”他可能会在吴中城的街上遇见她带着丫鬟买胭脂，他会对她说：“在下言凌寒，见过厉夫人！”他绝没有想过的是在军营里见到她，在自己低声下气有求于她的夫君的时候见到她。所以言凌寒从踏入大帐起就一直沉默着，他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或许，永远也没有机会说了吧”，言凌寒神色黯然。

钟离一梅道：“少将军，言兄弟到了！”

言凌寒颔首低眉不答话。

厉横江只道这瘦弱公子是在计较自己上次拒绝他的事，心里觉得好笑，却也不说话。

可怜钟离将军，两边都是自己的好兄弟，只得再道：“言兄弟生得腼腆，还请少将军不要怪罪！不知道少将军打算让言兄弟任何职？”

厉横江道：“一妹子，你也知道军中的规矩，多大的军功做多大的官。言凌寒既然是新入我厉家军，寸功未立，自然是从最低级做起。”

“以他的瘦弱身子去了战场也是送死，这样吧，就让他跟在我身边，我的黑羽还缺个马夫。”

厉横江话音未落，言凌寒猛地握住腰间长剑，指关节已渐渐发白，良久，才冷声道：“言凌寒谢过少将军！”

他不能接受马夫这个屈辱的活计，他更不能接受的是离开她，如今他终于有了可以陪在她身边的机会，哪怕他丢了尊严。

余妙亦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言凌寒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她也知道言凌寒为什么会答应做个马夫。

她知道他爱她，

她不知道他有多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