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以身犯险 我和我的第三种人生
我悄悄的投进最后一批人群中。往常的这个时候,我已经坐在教室中,亢奋的使劲儿朗读背诵着,生怕有谁的高昂音调压低了我所发出的声音,大家伙都争相如此,力图从气势上压倒他人。欧阳会拎着戒尺往课桌中间循环着走,她步伐稳健、体态轻盈,一趟又一趟,从不会碰到谁的桌角。有人会把油腻的包子馒头带进来慢慢享用,他们用课本半掩着,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便快速的咬一嘴下去,总能咬开大半个缺口。凭着我以往的经验,豆腐馅儿的最是安全,香菇馅儿的位列其次,韭菜馅儿的味儿最为浓重,欧阳这样身经百战的人远远地就能察觉到并且快速定位,而那些被她逮住的倒霉蛋子,总是免不了被一顿羞辱。
又一阵铃声给我敲了警钟,我开始加快了步伐。早上的风吹得我的脸皮刺痛,像裂开了一般的。我把头压得更低,把脸藏进校服领子里,只剩下一双眼睛瞄准了方向。当我经过食堂,原本毫无食欲却被一阵夹杂着土豆味儿的香油味儿吸引,这是土豆饼的味道,这味儿往往使我精神振奋!左转进去第一个窗口便是这种味道的来源地,我诚实的身体又扎进了排队的人群里,毕竟在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举着喜爱的食物大快朵颐更能调剂我的心情了。
等我仓皇来到教室,早自习已经接近了尾声,我悄悄走了后门,压低了身体,战战兢兢的游走到座位上。这时,郑老师正低着头,饶有兴致的翻看着什么!从我躲躲藏藏在门口观望直到我顺利正身坐下,他一直保持那般模样,看上去竟像是丝毫未曾察觉到异样。“好险好险”!我轻拍胸口,深呼吸着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然而,在第一节课他指名道姓大肆批评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那只是掩耳盗铃的侥幸心理而已。
我真是活该!在郑老师彻底发作之前,我并没有太多考虑。只见他若无其事的离开,又不动声色的返回。甚至在他命令我站立着听课之前,我悄悄的回味了土豆饼的味道,砸了砸嘴皮又舔了几下。甚至在早自习结束而正课尚未开始之前,我又匍匐在桌上修补睡眠,完全无视了他对于预习课文的警告。因此在这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下我也无法辩驳。他遵循着同欧阳的君子之约,本分的行使他当家作主的权利,他是对的,再也无人敢明目张胆的抵触他,我亦不敢扒开这颗响雷。但在今天,我显然惹恼了他。一直到傍晚,我仍沉浸在被斥责的阴影里。
我懊悔不已。这世上会以身犯险的人,大概只有傻子和笨蛋吧!我终于领教到郑老师的威严,他不再是我印象中那样。那个时而谦谦君子、时而温文尔雅的人,在扮演的另一个角色里,又是不同的模样,有着不同的脾性和嘴脸。而今天,我便是这群人里,盲目无知的傻子!我大概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只是情绪这玩意儿!从来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