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回去，紫玉得了孟瑶和孟瑞要来的信儿，就念叨着二小姐喜欢吃什么，小少爷又爱吃什么，拟了单子让孟曦看。

“紫玉，我以前和瑶瑶和瑞哥儿的关系很好吗？”

紫玉点头道：“嗯，二小姐从小和姑娘吃在一处玩在一处，小少爷几乎是小姐带大的。”

“可是母亲她？怎么肯？”

“自然是不肯的，夫人那几年，唉，作的厉害，只有二小姐的时候还好一些，自有了小少爷，除了她自己选的那些人，旁人都不让沾边的，说是怕有人害小少爷。”

孟曦看着紫玉咽了下口水，“她说的这个旁人不会是我吧？”

紫玉点点头，“也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姑娘对二小姐那么好，她非蒙了眼睛当看不见，一个劲的防备姑娘，连老夫人也说不得她，稍微劝两句，她就要抱着小少爷投河。”

孟曦瞪大了眼睛，这个杨氏不会是得了产后抑郁症吧？

“姑娘为了避嫌，也从不去看小少爷，可那回小少爷一个人在花园里，叫姑娘看见了，那么小一个人站在水池边上看鱼，要不是姑娘拉的快，就掉水里了。”

“不是有乳母婆子么？怎么让他一个人。”

“正是呢，婢子记得清清楚楚的，小少爷瘦的皮包骨，浑身上下都没有二两肉，整张脸瘦的就剩双大眼睛了，三岁的人了，连句整话也说不清楚。姑娘心疼的不行，就把小少爷抱到华容堂去了，老夫人也吓到了，拿住了照顾小少爷的乳母婆子挨个审问”

孟曦点头，“是要审审，好好个孩子怎么带成这样。”

“这还真不能怪乳母她们，是夫人，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小少爷长到三岁就没让他下地走过，吃的东西也精细，说什么肉吃多了生痰，水果吃多了坏肚，不论吃什么，都要弄碎了给小少爷吃，怕卡住。天热了，出大太阳了，不能出门，怕中暑。天凉了，下雨了，也不能出门，怕受凉得伤寒……要不是小少爷趁乳母睡着了，偷偷跑出来玩，让姑娘发现了，还不知道要被养成什么样呢！”

孟曦听的目瞪口呆，这孩子不是杨氏亲生的吧，这么养？能长的大吗？

“老夫人气的狠了，把伺候小少爷的人都撵出去了，让鲍嬷嬷把小少爷的东西收拾了就搬到华容堂来，夫人知道了，到华容堂来哭闹，叫老夫人关在春渚院败火，说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放出来，若还执迷不悟就送去铜杵庵带发修行，夫人才安生了。”

“所以瑞哥儿就留在祖母处养着了？”

“嗯，也是也不是，小少爷住进华容堂吃的就正经多了，可是他身体底子实在太差，容易生病，尤其是夜里总发高烧，老夫人到底有了年纪，一夜夜的总熬着不睡，身体就吃不消了，姑娘心疼老夫人就不让她熬夜了，都是自己去看顾小少爷。后来姑娘干脆反其道行之，天天带着小少爷玩泥巴，还给小少爷养了条小狗，哎呦，小少爷天天追着小狗玩，就差在泥里打滚了。可是也怪了，小少爷渐渐也不生病了，吃的多了，人也壮实了。所以我说小少爷是姑娘带大的么。”

俗话说长姐如母，想来在孟瑞心里，孟曦这个姐姐的地位尤在杨氏这个母亲之上，也难怪他那样心心念念要看姐姐了。

想到那个像粉团捏的似的小娃娃，孟曦不禁弯起嘴角对紫玉说道：“他如今可不瘦呢，圆团团白嫩嫩像翠羽做的糯米豆沙团子。”

紫玉听孟曦这么说都笑出声来，“姑娘就爱拿吃的比划人，前儿还说玛瑙笑起来像开口笑，把玛瑙惹哭了，您忘啦？玛瑙如今大了，知道要爱美了。”

“那她是像么，圆鼓溜溜的还爱笑，可不就像咱们吃的开口笑。”

“姑娘你……哎呀，算了算了”

紫玉说的一点也不夸张，没两天孟曦就感受到了来自弟弟的热情，前两日见他他还挺矜持，很有贵族小公子的派头。到今天孟曦才知道，那完全是在“外人”面前装呢。

“大姐姐，我现在都能开笔做文章了，字也写的很好了，我写给你看看罢。”

“大姐姐，你看这是我和二姐姐给你买的小玩意儿，二姐姐非让我多买菜谱，我说那菜谱有什么好的，还是我买的好，这个九连环，话本子，还有这个弹弓……”

“大姐姐，我可想你了，你派人回府和祖母说一声，就留了我在你这里住罢。”

“大姐姐，不光我想你，肉丸也想你了，哦，大姐姐，你不记得了，肉丸是你送给我的那条小狗啊，它如今长的可大了，一顿能吃一盆饭呢，我小时候你总要我和肉丸吃的一样多，可我现在吃不过他了呀！”

“大姐姐……”

“大姐姐……”

“大姐姐……”

孟曦听的直捂脑门，两个耳朵之间好像在有人来回跳舞一样，这个小话唠，完全看不出是被虐待过的儿童的样子么。

很奇怪，孟曦虽然觉得他有点吵，却不厌烦他，望着他圆团团的脸道：“你小时身体差，我让你和肉丸吃一样多是想你长的壮壮实实的，少生病。可现在你长大了，可不好再比着肉丸吃饭了，吃好就行。”

孟瑶点着孟瑞的脑袋道：“我早就说让你少吃点了，非不听，看你长的这么胖，往后还怎么说媳妇儿。”

孟瑞显然是让孟瑶打趣惯了的，也不生气红脸，满不在意道“世上哪有人嫌男人丑的，倒是二姐姐，脾气这么大，你才要小心嫁不出去。”

倒把孟瑶气的脸红红的，要拧孟瑞的耳朵，孟瑞躲，孟瑶追，孟曦笑。

姐弟三人说说笑笑，直玩闹到未时末，才在鲍嬷嬷的催促下依依不舍的离去，临走前孟瑞抱着孟曦不肯撒手，声音糯糯道：“大姐姐，我下回还来看你。”

孟曦笑着点头，“喏，这个是我让翠羽做的蛋黄酥，你带回去吃，可不许晚上吃啊，容易积食。你别光想着读书，弓马也要练起来了，咱们孟家可没有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儿，等你马术练好了，就可以常常骑马来看姐姐了。”

孟瑞用力点头，孟瑶眼睛红红的，只忍着不落下泪来，“阿姐，你好好保重自己，莫要为京中那些流言忧心，清者自清。我得了空再来看你。”

孟瑞连忙道：“还有我，我也要来。”

孟曦和孟瑶都笑起来，孟瑶点着孟瑞的脑袋，“你还说呢，今天你缠了阿姐一天，我都没能和阿姐好好说话，下次我才不带你。”

小姐弟两个上了车，还在车里争来辩去，孟曦又拉鲍嬷嬷到一边道：“请嬷嬷转告祖母，让她放心，这个事不日就会解决。”

鲍嬷嬷连忙答应了，孟曦就站在门口看着马车后窗里，孟瑞孟瑶两个，头挨着头向自己挥手，自己也挥手，直送到马车看不见了，才回去。

还没到灵香阁就听着后面有婆子追上来禀告，“王爷来了”。

孟曦回头一望，正看见赵景行披着银白大氅大步而来，风带起大氅的一角，仿佛烈烈作响，挺拔如松利落干脆，他手里提了根黑色的马鞭，正看着孟曦，嘴角微微上挑似有笑意，孟曦看的有些失神，赵景行应该是当世少有的美男子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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