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兴”冲冯月清招了招手道：“看见我脚下这摊血没有，你爬过来，沾了我的血按个血手印。”

冯月清哪里敢靠近他，磕磕巴巴道：“小，小人，不，不敢。”

“那就用你自己的血。”

冯月清左右为难，他是无论如何不敢靠近“冷子兴”的，一狠心一咬牙往自己的鼻子上连捣数拳，霎时间血流如注，他忍着疼沾了自己的血，往供状上按下血手印。

见那状纸像通了灵般，径直飞到了“冷子兴”手里，越发相信自己是遇见了鬼，跪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直跪了有半刻钟，听了四周没了动静才敢慢慢抬头看，见“冷子兴”走了，才敢大声呼救，引来打更的一看是县丞大人，连忙叫了几个人把他救了回去。

夏谦看了冯月清的供状，目眦欲裂。大怒道：“贪墨修河公款，放水淹一县百姓，残杀朝廷官员，谈栖桐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背后定有人主使，一定要揪出元凶为子兴报仇！”

赵景行沉吟片刻道：“仅凭这一份供状还不够治他的罪，把这份供状送去京城给阿爹，咱们想法把冯月清招供这事儿，透给谈栖桐，他为了自保定会杀冯月清灭口，他一动咱们就抓，等拿住了谈栖桐就不愁拽不出他身后的那条大鱼。”

果然不出赵景行所料，那谈栖桐连朝廷命官都敢杀，杀个小小县丞更不在话下，一得了消息，立马派出亲信去灭冯月清的口，叫长河等人抓个正着。

那杀手头子正是谈栖桐的内弟，有了这个铁证再有了冯月清这个人证，赵景行等人顺藤摸瓜，揪出江南东路杀官贪墨案，案情卷宗，各人口供俱都加急送往京城，满朝哗然。

就在此时，洪州犯官胡毓林以及一干人犯也押解到京，有意思的是，随着胡毓林进京的，还有洪州百姓送给景王妃的一把万民伞以及洪州书院山长邓亭珏的手书一封，信中大骂御史们都是酒囊饭袋，瞎了眼睛只会难为无辜女子，言语中连官家也捎带上了。

一向温和的官家震怒，大骂参奏景王妃的吴世廉，范有仪等人，白长了一双眼睛，实为瞎了眼的禄蠹。就地免职发去洪州书院做教谕，以赎他们对景王妃不敬之罪，还对康王大加申斥，指责他刻薄寡恩，一肚子魑魅魍魉。

又将江南东路转运使徐席成就地革职，由正五品上骑都尉夏谦，押解一干人等进京受审，把本该用来审孟曦用的三司人马，直接拨给了徐席成。

景王赵景行留在江南东路安抚灾民，监管河工，以应对三四月份的桃花汛。

传的沸沸扬扬的景王妃不法案就这么成了闹剧，吴世廉等人成了满京城的笑柄，也是，他们前脚参人家景王妃强占民财，勾结官员，以致洪州百姓怨声载道，后脚人家洪州百姓就送来了表示感谢的万民伞，这脸打的啪啪响。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说的就是景王了，徐席成被革了职，押回京城，最慌的就是他。

“阿爹在朝上骂老三，那是骂他吗？那是戳我的脊梁骨呢，你们这帮蠢才，洪州书院都办起来了，还请了邓亭珏当山长，你们竟然都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阿爹撤了五个人的职，有三个是我的人，这是打我的脸。还有徐席成是留不得了，想法子告诉他，让他自行了断，我替他保全家人，他若不肯，你替我送他一程。”

参军颜修答应了出去布置，马元青心头一凉，他知道颜修是福王心腹，专管的是谍报刺杀，恐怕徐席成是进不了京城了。

“王爷，洪州书院的事是年后才办的，咱们事先不知道，可那时京城里已经闹开了，我原想着就算是办了义学又怎样？咱们照样可以参她个作贼心虚沽名钓誉，谁知道邓亭珏多事，坏了咱们的计策，依我看这是景王设的奸计，咱们是着了他的道。”

“事后诸葛亮，你这时候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蔡元跪伏在地，吓的不敢吱声，洪州的事是他贪功冒进了，确实是推辞抵赖不得。

“爷，洪州的事可以放一放，不过损失几个御史，只要爷平安过了这关，何愁没有人来投奔？”

说这话的是正四品给事中宋元儒，福王党的中坚力量，与福王舅舅柱国将军徐代善，分别为福王的左膀右臂。

“那你的意思是？”

宋元儒道：“当务之急是找到往年徐席成给爷的孝敬账，爷要好好清一清。这都是证据，景王还在江南，若是让他查出了账目，可大大不妙了。还有徐席成今年孝敬给爷的银子，爷最好还回去，把事情往徐席成身上一推，反正他死无对证。爷最多就是挨顿申饬”

“你这主意不妥，一百万两银子，这样大的数目，你说我不知情，阿爹不会信。”

“那您就报五十万两，还也要还的得法，元宵节那场烟火就花去了二十万两，你要告诉官家，你就收了一次，收的这个钱是为了替官家筹办千秋节，您以为这钱是江南路官员孝敬的，不曾想徐席成竟然贪墨修河银子，残害当涂县令，您是一片孝心办了坏事。”

福王还是不确定，有些犹疑道：“这，能行么？”

宋元儒苦笑道：“不行也得行了，爷得赶紧做决定，爷这边一退了银子，那边徐席成就得死，得让人查问不得。”

福王攥紧了拳头冷笑一声道：“好，那我就退了，只是老五不让我活，那我就看看谁先死，派人去江南盯着老五，夏谦进京来，就剩他一个，只要他查出什么不利的证据，就连他带证据一起毁了。”

“爷，您真想好了？”

“嗯，做的干净点，一个活口都不要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