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仙？”

拨弄着算盘珠子的手顿了一顿，清冷的眸子半抬，琥珀般的瞳孔划过一抹异样。

“只说了这两字？”男子继而垂头继续拨弄算珠，清清淡淡地问道。

中年男子颔首道：“只说了这两字。”

“呵～”

一声极轻的笑声从唇缝中溢出，提笔写下几个数字，漫不经心地道：“前些日子应到的粮草半途被截，萧酌那边也出了乱子，如今是薛明掌控这霖仙粮仓，来往虽然隐秘，但也难保不会露出什么来，你觉得这个关头，突然有人冒出来，会是什么意图？”

中年男子越听心中愈发忐忑，迟疑道：“东家是怀疑，那个小少年跟其中有关联？”

算好账本随意一放，抬眸问了另外的问题：“唐居楠死了没有？”

中年男子背后一寒，绷着神经道：“被人救了，现在往吉州的方向去了，只是身边有高手保护，我们的人找不到机会。”

眉眼间略过一抹失望，叹道：“罢了，也算他命大，让人回来，别被怀疑到。”

中年男子点头道：“是。”

“徐畅那边呢？”又问了一人，道。

中年男子回道：“一切顺利，徐畅一开始想切了与萧酌的联系，范之闻设法让徐夫人发现了，现在被逼迫地正想法子从薛明手底下救人。”

闻言，男子轻笑了一声，微微向后一靠，阳光打在脸上，映衬着那双琥珀般的瞳孔清浅似无，仿若琉璃一般澄净。

“从薛明手底下救人？他也真拿自己当一回事。”男子似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般，手指撑着额头，唇角的笑意挥散不去，“也罢，先让徐畅吸引薛明的视线，咱们也好腾出时间来扫尾。”

中年男子忙道：“东家放心，粮车被截的时候已经命人收尾，不会被发现。”

“不会被发现……”男子将这几个字在嘴边过了一遍，动听的嗓音宛若在情人耳边呢喃诉衷情，但落在中年男子的耳边，却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么，那个小少年是怎么一回事？”

男子唇边的笑意犹在，只是眼睛却闪过冷光。

“这，这……小的也不知道……”

中年男子颤颤巍巍地道。

“罢了，”男子撑着扶椅站了起来，道：“约在哪的？”

中年男子忙不迭地报了一个地名。

男子“啧”了一声，边走边道：“走吧，不是已经在等了吗？”

·

加上前世今生，赵彦琮爬过最高地地方是宫中的藏书楼楼顶，那时是为了逮突然异想天开想摘云的赵彦则下去，不过因为练了轻功，对于藏书楼那样的高度，赵彦琮并不畏惧。

不过，俯首一看便是陡峭山崖的经历，赵彦琮还是头一遭。

山风略猛，不多时便吹的鬓边头发散乱。

幸好这是在炎热夏天，这山风吹来倒是带去不少热，还算比较舒坦的，不过临窗而望，还真的有种自己随时随地被吹掀下去的错觉感。

“好高啊～”阿黎趴在栏杆上俯首往下望去，小手紧紧地抓着栏杆，小身子都绷的直直的，虽然有些畏惧，但仍然掩不住好奇地往底下看。

“这要是一不留神掉下去，会摔成一滩烂泥的吧？”阿黎缩了缩脖子，道。

赵彦琮笑了笑，抬手拎着他的后衣领提溜着离开栏杆。

阿黎：“哎？”

“当心摔下去。”赵彦琮揉了揉他的头顶，将窗户关上，领着阿黎进了屋子。

山上要比山下凉快，屋子里就算没有放冰盆，也不好让人觉得酷热。

“公子，我们是要等叶氏粮行的东家吗？”阿黎好奇地问。

赵彦琮颔首道：“正是。一会儿人来了，你跟着暗一出去玩。”

阿黎乖巧地应声道：“是。”

不多时，叶氏粮行的东家便来了。

赵彦琮抬眸看去，入目的是个身材高挑的男子，瞧着二十来岁的模样，极为年轻的面庞，一双瞳孔颜色清浅，宛若琉璃，是双少见的眸子。

起身理了理衣服，举止文雅，道：“叶东家？”

叶梧听说是位十三四岁的小少年，一见却觉得年纪看起来虽然小，但一派成熟做派，让人自发的忽视其年龄。

一瞬之间，心思转过几遍，唇角微勾，露出平日里谈生意时的笑容来，道：“正是在下，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赵彦琮道：“某姓赵。”

“赵公子。”

赵虽然是国姓，但亦是大姓，一般人来说很难会联想到皇室中人，只要多加注意，赵彦琮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马甲会被扒掉。

让阿黎出去后，二人在矮桌边落座。

此处是个茶楼，主人颇为文雅，布置颇为风雅，不仅茶具齐全，还放了个小泥炉来烧水，方便客人自己煮茶。

此时，小泥炉上，水壶已经在冒着水汽，赵彦琮挽袖提了壶，动手沏茶。

金尊玉贵养大的人，修养风度尽在一举一动之中，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说不出的优雅高贵，就连沏茶，在手中也成了视觉享受。

“叶东家，请。”

赵彦琮将一盏沏好的茶推向叶梧的跟前，微微一笑，道。

叶梧唇角微翘，捧起茶盏，吹拂袅袅升起的水雾，茗了一口，笑道：“赵公子好手艺，最简单不过的茶叶，都沏出名贵的口感。”

赵彦琮谦虚道：“叶东家客气。”

叶梧又喝了一口，似是在回味，悠悠道：“赵公子昨日相邀叶某，应当不仅仅是请叶某喝茶吧？”

赵彦琮摇首，“自然不是，是有一桩生意，想与叶东家谈。”

叶梧“哦”了一声，兴致缺缺地问道：“那不知赵公子是想跟叶某谈桩什么生意？”

赵彦琮双眼微微一弯，淡定地吐出两字，“凉州。”

指尖微微一颤，叶梧不解道：“凉州？那可是苦寒之地，能有什么生意可做？”

“虽是苦寒，但乃重地。”赵彦琮捧着茶盏，垂眸看着茶盏中同面前人一般瞳色的茶水，温润的面容仿若三月春水，瞧着就是能令人放松警惕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与他给人的感觉相去百八千里。

“苦寒之地，作物难以存活，偏偏又是边境最为重要的一道防线。民以食为天，这缺粮的地方，对于叶东家来说，难道不是个做生意的好去处？”赵彦琮用温和无害的语气道。

叶梧微微屏住呼吸，神色也严肃了几分，“赵公子，如你所言，这凉州的确是个做生意的好去处，不过赵公子许是年纪小阅历不足，那凉州，亦是军州，军粮一向是由朝廷供给，哪轮得到我们平头小老百姓去做这个生意？”

赵彦琮颔首赞同道：“叶东家说的不错，以前是不可，但现下，这机会不就是来了吗？”

赵彦琮指了指外头的烈阳，道：“一连两月的干旱，谷物不收，为了解决旱灾问题，朝廷已经开仓赈济。虽然南方并没有收到多大的影响，可是又要支撑全国，又要供给凉州，恐怕也是有些吃力的。退一万步来说，便是足以，征收粮税，分发供给，这一趟时间下来……不用我详说，叶东家想必也是心中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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