燐其不费吹灰之力就一把拎起瘦得皮包骨头的氶旲,笃定道,“你不仅认识她,你还认得我父亲!说!她是谁!她跟我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
若父亲因为他是御孁兽身份而断其铁锁,不许他当坐骑,那一早就该颁令下旨全城,不许任何兽人拿御孁兽当坐骑。
却偏偏在那只雌性来过燐歼殿之后,父亲见了他才忽然说不许,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被耍了一日的燐其,再无等待的耐心,他一字一句地警告道,“今日你这嘴若吐不出一个实话,那从今往后也无需张口了。”
燐其从腰间拔出匕首,锋刃的刀锋怼在氶旲的脸颊上,也映着燐其那张与淅七分相似的脸庞。
在四目交汇的瞬间,氶旲清楚地嗅到了来自死亡的气息,他明白对方不是简单的威胁。
是真的动了杀念。
被当成这家伙这么多年的专属奴隶,被他的下等兽人们欺辱暴虐,但这样暗无边界的日子里,倒也没有触碰过死亡的边缘。
然而此刻,氶旲却看到了黑暗的尽头。
“呵。”
随燐其一声嗤笑,那皮开肉绽的感觉就在氶旲的脸上游刃,血液沿着刀锋下淌,一路淌进氶旲破开的嘴角。
血腥味冲击着味蕾。
“……”
小浣熊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倒也不是一把小小的匕首玩出了多么恐怖的花样,而是主子注视鲜血溢出皮肤的眼神,令小浣熊胆寒。
就像一个探出深渊的恶魔,正在垂涎和拉拽濒临死亡的生命,还以引诱为乐趣。
小浣熊也不算啥好东西,狐假虎威的坏事也没少干,但他真没害死过谁,也没见主子有过虐杀行为。
暴躁,任性,冲动,不计后果,还带着一股有点可爱的傻劲,那才是小浣熊熟悉的主子。
可眼前的这个,就像顶着同一张皮囊却换了另一个灵魂的人。
那双干净透彻的双瞳,随流动的鲜血而泛起了血光,上扬的嘴角勾勒着对吞噬生命的贪婪,以及探入氶旲伤口的手指,戏谑般的拨动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撕裂声。
视虐杀为乐趣,肆意挑拨。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吗?
就在小浣熊不解的时候,燐其的头脑却从未如此清晰过,抛出的问题,似乎也没再重要了,泛红的双瞳,明显对猎物呈现的恐惧更感兴趣。
同一时间,承受死亡逼视的氶旲,也下意识地联想到了一个名字:
“魁舜……”
那是几百年前父亲随首领在坂圠森林战斗过的雄性,他曾远远地观过战。
燐其身上,竟有魁舜的影子……
那他的父亲……
所以,那名为魁舜的嗜血恶魔,就是当年的混血蛇兽炽亚,同时也是现在完成二次进化的淅……
那么所有困惑都能得以解决了。
这种骨子里就充斥着对杀戮莫名喜好的恶魔兽人,干任何丧天害理的事都不足为奇。
又岂会对昔日恋人从一而终?
炽亚可以背叛妡児,他的儿子燐其,将来也可以。
他们都是披着无害皮囊在世间游荡的嗜血恶鬼,专以残害生命为乐趣,无非是他们体内的恶劣血统何时觉醒的问题。
首领是对的,即便他淌着御孁族一般的血统,也不该被接纳,早期就该连同他的生母一并处死。
“我不认识你父亲,也不认识那只雌性。”
氶旲合眸。
“噗嗤”一声,热血飞喷。
血溅半张浮笑的脸,却只是轻轻擦拭遮了眼的部分,随即收起匕首,若无其事地迈开脚步,往殿外走去。
小浣熊侧过头,不忍直视,但见主子离开,连忙道,“少君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禾亚阁。”
燐其淡淡道。
她也只可能在那里。
“少君大人明日一早还要去禁致谷……”
小浣熊不敢阻拦,只能提醒。
“管好你的嘴,否则,我连你一块儿杀。”
被训斥过无数次,唯独这样的警告,却是第一次。
小浣熊静静地看着主子远去的背影,心里忐忑不安,他不再担心主子明日缺席而挨训,反倒因他前往禾亚阁而倍感恐惧。
不知是在担心接下去不可控的事态,还是畏惧这一夜之间因受刺激而忽然成长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