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帮你逃离。”
燐其低声道。
这让艾冉很吃惊,以他的立场,自然不可能帮她,但他也不必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
“你别再想着跑来烧我就成~”
艾冉试图用玩笑化解这尴尬的氛围,但燐其的表情却异常凝重,他起身的时候,身体还微微晃了晃。
这具身体的体力,已经严重超支。
短短数日,他清瘦得不止一圈,但母亲口口声声说的心疼,却只是为了引诱他来此。
至于孝心是否被辜负,燐其不敢往深处想,他接受艾冉那套一听就表面的说辞,努力不去追思。
细思,则极恐。
“我……”
燐其临走前,转身看向艾冉,他还想再问一个问题,“父亲,对哥哥们,也同我一般吗?”
湛蓝的瞳,背着月光都闪着光。
他既好奇,又恐慌,他害怕自己是个例外,是那个唯一一个不被爱的孩子。
“一样。”
艾冉笑着道。
心底那份不知名的柔软,一下就被触动,就连他方才的无力,也让艾冉瞬间遗忘。
这大概就是母亲的通病吧。
看着年纪相仿的孩子,就会下意识地做联想,如果这个孩子是她的,那该多心疼啊。
就因为大人某个无意识的举止,在孩子的心里,却留下了常年抹不去的伤痕,然而最让艾冉心疼的是,燐其第一反应不是怨恨,他只是因为过度渴望而感到恐慌。
不知何故,竟很想给这小子一个拥抱。
艾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她笑着跑向这个失意而彷徨的少年,不等他反应,已被艾冉用力紧抱。
“任何时候,都不要质疑父母对你的爱,他们可能只是不善言辞。”
艾冉安慰燐其的时候,也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希望她的孩子们也可以原谅她。
缺失的那几年,她愿意拿余生陪伴,只希望孩子的心里,没有伤痕。
院门口的浣熊兽人看得目瞪口呆,少君竟然没有推开这只凰族雌性?!
阿令也拼命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艾冉松开燐其,继续道,“也不要因为别人吝啬了对你的表扬,你就觉得自己很糟糕,如果你深信某件事是正确的,就不要怀疑,坚持做就好,结果会替你验证。”
哪怕做错了也无妨,像她艾冉一样,坏结果也一样坦然接受。
没有谁的路注定一帆风顺,只求问心无愧,不后悔。
艾冉停顿片刻,环顾四周,见无人凑近,放低声音,使坏道,“哪怕质疑你的那个人,就是你的父亲。”
“……”
燐其愣了愣。
母亲只会说,这样做,父亲就会看到他的好,那样做,父亲也会认可他,但实际上,父亲却从未正眼瞧过他。
可眼前这只雌性却给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立场。
立场的中心,是他自己。
这听上去很荒唐,谁会在意一个低级兽人的感受,周围一切声音都在告诉他,高级兽人的言论才是正确的,低级兽人的声音就残喘,这也是他们升级变强的根本原因。
艾冉这抹的可不光是燐其的困惑和彷徨,她还刷新他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在此之前,从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
原来父亲也不是神,不是衡量一切对错的标准,自己是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的。
她三番五次地试图逃跑,不惜一切后果,一心向往的那片森林,哪怕知道逃离后还是会被抓,仍不受外界影响改变心意,因为她的孩子就是她判断这件事正确与否的信念。
燐其转身而去,沉重的脚步不知为何,忽然变轻了不少,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也忽然不再孤单。
院门外的兽人们诧异地看着自己的主子,默默跟随,他们一度认为主子近期变化巨大,然而只有燐其自己清楚,现在才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未来也不再让他感到恐惧。
扼守谷更不是一种压力。
认准一份信念,勇往直前。
艾冉看着远去的背影,露出姨母笑,这个渴望得到父爱又在母爱的宠溺中肆意妄为的幼子,终于长大了,迈出的脚步都比之前稳重了。
瞧这坚定的背影,虽然清瘦,但一看就知道充满力量,绝对是兽世大陆百年一遇的花骨朵!
“嗯?”
艾冉愣了愣,啥情况,咋觉得哪里很不对劲嘞?
“噗——”
艾冉反应过来,猛吐老血。
什么鬼,她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鼓励杼匀和那条蛇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