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4章 命运  不敢直呼其名的爱情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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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她重复道,“叶子,你竟然和我提到了命运。难道你认为微安和李白甫老师之间注定会发生点什么事?”

“为什么不会呢?”叶子反问道,“依据宇宙间存在的守恒定律,王微安的身世如此凄凉,那么在爱情方面就应该得到补偿。”

“我们谈论的话题怎么能和守恒定律扯上关系呢?”赵悦馨反驳道,“这简直就是风牛马不相及嘛!”

“没错,这种说法听起来的确很无厘头,其实不然。”叶子耐心地解释道,“你想想看,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王微安,而且不遗余力地想要帮助她,不就是因为她是一个既美丽优雅,又人格高尚的姑娘么?那么,我不禁要问,她为什么会成为这样的人?”叶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赵悦馨,似乎在等待她回答这个问题。但赵悦馨神色凝重,一言不发。叶子又继续说道,“荀子《劝学》有言:干、越、夷、貉之子,生而同声,长而异俗,教使之然也。这句话就是对我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的最好的解答。你、我、王微安刚生下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后来她不幸成为孤儿,而你和我却非常幸运地在幸福完满的家庭中健康成长。但现在虽然我们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而王微安只是一个卑微的打工者,但我并没有看出来我们在哪一方面比她优秀。反而从方方面面来看,她比我们更优秀,更值得成为这个学校的一员。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认为像李白甫这样一个成功人士会爱上王微安,我现在就告诉你,诗曰:‘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这就是答案。”

赵悦馨把一口也没喝的咖啡杯向前推了推,然后身体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望着叶子。

“看你这么认真,好像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似的。”她闷闷不乐地说。

现在赵悦馨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之所以不开心,是因为叶子说的都是实话。赵悦馨虽然在表面上和王微安形影不离,但在内心深处却一直嫉妒王微安的那种穷则独善其身的自立和孤傲。她只看到王微安有这种她望尘莫及的优点,却没看到或不愿看到,正是那种别人唯恐躲之不及的深深的不幸造就了她的这种自强自立、坚韧不拔的精神。假如厄运也有值得称道的地方的话,也就不过如此了。赵悦馨是真心喜欢、欣赏王微安,但也是真心嫉妒和羡慕她。除了贫穷,她羡慕、嫉妒王微安的一切。连王微安的孤独她都羡慕。赵悦馨是一个依赖感特别强的人,她从来不愿一个人干任何事。就连去厕所,她每次都要叫个同学和她一起去。让她一个人住一间房子,一个人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一个人思考复杂或简单的问题,比让她登天都难。她之所以和王微安那么亲密无间,主要是因为她无法忍受没有别人在身边的那种寂寥孤独的感觉。因此,只要她一闲下来,她就会跟在王微安的屁股后面转。赵悦馨既难以理解这么多年王微安是如何把一个人的生活过得那么充实而多彩,又羡慕她深邃而丰富的精神世界。她始终知道,王微安就是那种从外表看比谁都穷,但从内心看却比谁都富的人。

叶子直言不讳地说出了王微安为什么是王微安的这个道理。这些话像针一样扎伤了赵悦馨的那种优越感和自尊心。因为她比王微安富有,因此她一直把自己尊为王微安的守护神。但现在别人告诉她,王微安的守护神马上就要另有其人了,想到即将要失去这么一个光辉的荣耀(要知道那么优秀的王微安竟然在方方面面依靠她,这就证明她赵悦馨比王微安更优秀),失落感便油然而生。

“我不理解,叶子,真的,一点都不理解。”沉默了一会儿,赵悦馨又说,“你不是被李白甫老师迷住了么?为什么还说这种话呢?”

听到赵悦馨问了这么一个幼稚的问题,叶子不禁失笑。

“我的确被李白甫老师渊博的知识、风雅的谈吐和英俊的外貌迷住了,”叶子笑呵呵地解释说,“但我知道李白甫老师不会被一无是处、其貌不扬(这是叶子的自谦之词,其实她很美)的我迷住,所以我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他的青睐。迷恋他,也只不过是想入非非而已。对我而言,迷恋只是一个词汇,一个玩笑,不能当真。所以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和你这样调侃。假如我们真的一见钟情、惺惺相惜,你要相信我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

赵悦馨默不作声,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叶子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越说越离谱,”她突然换了一副轻松的口气说,“以我对微安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喜欢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个鳏夫。”

叶子没接话,她端起咖啡,一口气喝了一半。

“如果是我,”叶子放下咖啡杯,又说,“我不会因为一个男人比我大十几岁,而且是个鳏夫,而不去考虑会和他发生感情。”

“为什么?”赵悦馨饶有兴致地问,“我们年纪轻轻,为什么不找个同龄人呢?”

“我没有说我会排斥同龄人,”叶子应道,“我只是说我不会拒绝和年龄比我大很多的男人交往。”

“你应该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赵悦馨不快地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感到不痛快。

“很简单,人们认为的那种代沟问题,当情到浓时根本不存在。”叶子慢条斯理地说,一点也不会因为赵悦馨谈话的口气不好而生她的气。“而且像微安这种从小缺乏亲情之爱的女孩,她也许更需要一种厚重于父爱般的深情,而这种情感只有比她大很多的男人才能给予她。她不仅需要一种情感的归属,更需要一种精神的归属。”

赵悦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显然在这一点上她赞同叶子的说法。不过她还是不甘心,于是顿了顿又说:

“但不一定非要找个鳏夫啊。”

“我认为经历过婚姻的人更懂什么叫感情。”叶子说,“经验不管在哪个方面,都有其可取的一面。”

“你知不知道李白甫老师的妻子是自杀?”赵悦馨突然问。

叶子平静的脸上顿时显出惊讶的神色。

“不知道,”她说,“谁说的?简直一派胡言。”

“是真的,他的妻子死于自杀。”赵悦馨一脸认真地说。同时前倾身子,表明接下来她要说的话非同小可。

“就算是自杀,那又怎么样?你究竟想说什么?”叶子困惑不解地问。

“我想说,”赵悦馨压低声音说,“李白甫老师很可能是个性情乖戾的人。也许他的妻子就是因为无法忍受他某方面的偏执,才决定自杀的。很多卓越的人性格不都有点让人难以理解么?”

“这只是你的猜测,还是确有其事?”

“我的猜测。”赵悦馨说。

“猜测!”叶子如释重负地说,“猜测不可信。”

“我知道不可信。”赵悦馨说,神情很严肃,“所以今晚我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问问微安李白甫老师为何叫她去他的办公室,他们在办公室谈了些什么。一旦我从微安的回答中发现苗头不对,我就要想方设法阻止他们再进一步接触。我说到做到。”

赵悦馨之所以对这件事这么认真,是因为她清楚:一方面,李白甫把王微安叫到办公室这件事绝对事出有因,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心灵上的感应;另一方面,李白甫和王微安虽然年龄差距大,但他们之间没有伦理约束,因为他们都是自由之身,而且身份虽悬殊,但只要彼此不在意,那么再不会有任何阻力去阻止他们接近对方。

叶子笑了。她之所以笑,是因为她觉得赵悦馨有点小题大做了。在她看来像王微安这么一个卓尔不群、如花似玉的姑娘,被初次见面的一个行动上自由的男人邀请做某事,根本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反而此刻赵悦馨的行为倒是让她不理解了。

“你为什么要笑?”赵悦馨问,她的提问给了叶子陈述自己观点的机会。

“我刚才和你夸了王微安半天,”叶子解释道,“现在你却在多此一举地为她担心。依我之见,任何人都会迷失,但王微安不会;很多姑娘会因为爱情失足,而王微安不会;大部分爱情都没有善终,但王微安的爱情不会。这就是我对王微安的看法。”

赵悦馨不由自主地第二次把身体靠在椅背上,默默地思索着叶子的话。她觉得她和王微安之间的巨大不同正在逐渐显露。这种不同就是平庸和不凡的区别。而这是她此生最怕发生,也最怕面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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